
1
山里的那一年的岁月,不同于我以往的时光。整个人安静平和,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也许和山里的寂静环境有关,也许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在部队待下去的心思。当一个人无欲无求的时候,要么是看透了,要么是放弃了。其实那段时间的我,有点放弃了继续留在部队的想法,前面几年无数的折腾让我对继续呆在部队失去了动力。特别是在那个周末整个营区寂静到心理发慌的环境。在此刻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眼前浮现出空荡营区里的那种寂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刚到保管一队的时候,我是不想在那里呆着的,我当时有点想在连队呆着的想法,后来被分到保管一队的时候,我还找主任表达过想换个部门的想法。主任笑着说,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的单位是最适合你的,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现在回头想想,真的一队是最适合我的,起码对于当时的我是最适合的,只是我当时看不出罢了。
在结束了抽检工作后,我讲故事的日子也结束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我那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带着叛逆的青春尾声的气息且还没有被大山里孤寂的日子消磨掉自己的心性。抽检结束后,临时小组被解散。陶继续做他的技术员,小安子出师,独自承担一个库房的管理工作,而我被安排跟着老杨,协助管理两个库房。从此开始了每天起床-上班-加班-下班-就寝的循环无趣的工作模式。
在山里没有任何外面的资讯,每天面对的就是那几个人,那一点事。人也慢慢变的麻木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走着固定的路线。现在能让我记起的几个场景也只是仅有的几个画面:在没有接收和发放物资的冬天,只需要保持温湿度正常,把库房门打开,空气可以对流即可。我和老杨就坐在消防池边上,抽两支烟,晒一下冬日的暖阳,偶尔看到路上有车辆路过,证明还有其他人在这个区域存在。还有一次,老杨带我和小安子上了山,那也是唯一的一次爬到了山顶,俯瞰自己生活、工作的地方。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一年,只有一次到了工作外的路线和地方。在军校工作了两年,甚至都没有完全把每一个角落都逛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是非常懒的,懒到不愿意把自己生活的地方好好去研究,去琢磨,只是在自己的那一小片空间自由行走。工作后,我四年都不知道总裁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也说明了我懒的程度。
金盆岭洗脚城,应该算是那一年短暂亮点的记忆。山里的夏天比外面温度低几度,到了傍晚的时候,散步走在小路上,看部队旁边村民家里慵懒的狗,散落的鸡鸭,还有袅袅炊烟。老杨、小武、麒麟和我,会在晚饭后,踱步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聊聊工作上的事情,闲扯一些有趣的人和事,走到潺潺的小溪旁边,坐在被溪水冲刷的浑圆的大鹅卵石上,经过了一天太阳的暴晒后在傍晚刚刚降温,屁股坐上去舒适无比。把鞋子、袜子脱掉,放在旁边,脚放进清澈的溪水中,顿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一天的疲惫感觉顷刻消失,整个人轻松无比。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这个地方,那时候非常流行大兵的一个相声flash——金盆岭洗脚城。所以我们也把那个地方冠名为此,那成了夏天傍晚我们最常去的地方。有时候躺在那温暖的鹅卵石上,抬头看群山,看夕阳,看天空,忘却了现实中的寂寥,忘却了未来的迷茫,置身大自然中,不想归来。

2
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想不出头绪。有时候,我们想不清楚未来,看不清未来的路的时候,索性不要为此而困惑,那就踏实过好每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在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我就彻底放开了自己,真实的生活在现实中,而不是去回忆过去或者忧虑未来。每天跟着老杨通过那条起伏的山路去上班、下班。不喜不怒,无忧无愁,脑子空空如那大山深处的天空,偶尔有几片白云飘过。
每个库房都有库房管理规定,我现在隐约记得应该是六条,简称:六挂。每次领导检查的时候,检查背诵六挂是第一项,前面两次背诵我都说我是新来的,蒙混过关了。在我到了半年后的又一次检查中,助理孙峰又让我背诵,我说新来的。他说你都来了这么久了,还背不过有些说不过去了,下次希望你可以完整的背出来。虽然,平时经常一起打球,面上关系还不错,他也没有为难我,但是他提醒,如果领导抽检的时候,背不上来就不好了。于是,在他的提醒下,我在下次领导来检查的时候,把六挂的牌子摘下来,藏了起来。因为我坚信领导也背不上来,哈哈哈哈哈哈。果不其然,那次副主任让我背,一般情况下,是让保管员背对墙上的六挂,背的时候,领导看着上面的规则,检查是否背了下来。那天我站好后,副主任抬头一看,墙上空空如也,问我六挂呢?我说库房漏水,正在维修,所以摘了下来。副主任说,那算了,下次再背吧。我的小聪明啊,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
库房的门有好几道,具体就不明说了,因为有涉密原因。其中有道门的关法需要一定的技巧,要保证上下的两个门闩同时卡进上下的卡槽中,在前期我一直看着小安子和老杨关门。后来小安子去其他库房后,我就看着老杨关。老杨在有一天下班后,看我背着手站在后面看他关,估计一个十几年的老兵,看我一个五年兵背着手,心理有些不爽吧。所以戏虐的说:薄海,别真拿自己当干部啊。既来之则安之,工作还是要做的。来,你关门看看,不要看着简单,什么事情都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当时我真觉得关个门有多难啊,就过去尝试,结果搞了几次都关不好,不是上面关好了,下面没有卡进去就是下面卡进去了,上面卡不进去。几米高的铁门,上下两个扶手之间距离较宽,还需要套上钢管来协助。老杨笑嘻嘻的站在旁边看热闹,关了几次我都关不上,老杨就在旁边笑,然后说:是不是看着容易做着难。在连队的小老乡小范正好经过,看到老杨在笑,就过来看下情况,看我一个人关不上,就上去帮忙,结果我这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小范后面一推,钢管一下弹了一下,正好打在我的嘴上,顿时鲜血直流,当时不知道是打破了嘴还是打到了牙。老杨见状,抓紧过来把门关上,因为旁边没有水,就拉着去了库房旁边连队的岗哨上洗了一下,回去的路上,老杨就在旁边关切的问我的嘴的情况,笑着说:还好没有破相。我闭着嘴,心里暗暗发笑:他妈的,真是纸上谈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关个门能把自己的嘴打破,我也是人才啊。

3
那一年,我印象最多的就是喝酒。各种理由喝酒,谁的亲戚朋友来了,谁认识的女孩子来了,没有理由的时候,也总能找出理由喝酒。可能山里的时光让一群青春年少的汉子无处发泄,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是当时大家觉得最好的方式吧。
一般都是两个火锅,一个野猪肉,一个羊肉或者鸡肉类的,然后花生米,拍黄瓜之类的凉菜,加上一堆火锅配菜,炒上两三个山里的鸡蛋或者木耳什么的,就是一顿丰盛的下酒菜了。谁是买单的人,谁就张罗,随便说个理由,都可以让满杯的白酒下去很多。那时候喝酒,都不需要别人劝,劝少喝点倒是经常,不是怕喝少了,是怕喝多了,因为酒不便宜吧。那时候都穷,没有多少钱,仅有的几百块钱也没有地方用,大部分就用在了喝酒上。实在没有钱,老板也允许挂帐,反正部队就在那里,不怕人跑掉。所以喝酒成了那时候大部分的休闲时候最好的放松方式。后来,因为有领导的关系户看到这个很赚钱,就承包了食堂,部队就说不允许到外面喝酒去了,想喝就到食堂去,因为这样的强制性的举动让大家很反感。反而让喝酒的行为受到了很好的控制,真是奇怪的心理。
到了年底,又到了老兵退伍的日子了。后来领导找到我,说因为我档案的问题,不能继续在部队服役,如果我愿意,可以继续在部队,但是不是以军人的身份,而是以招聘的员工的身份,可以继续穿军装,但是不可以带军衔。现在想起来真尼玛扯淡,没有军衔的军装就是尼玛的老百姓。这个时候,我的死党陈凯专程坐火车到了我那,劝我离开部队,因为他在司令部打字室觉得工作着实无趣,每天喝茶看报,觉得年轻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生活,他想去学软件,因为他自己心里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也没有底,就想拉着我一起退伍。正好我把遇到的情况和他说了后,他就更坚决的劝我离开。但是当时的我,对于未来一片迷茫,而对于学软件,我是完全一片茫然,当时的我对电脑近乎于盲,除了会用电脑当DVD看个A片之外,不知道其他任何的技巧。我让他回武汉等我消息,离开部队已成定局,但是是否要学电脑,我还要考虑下。
所以我在陈凯返回到武汉等我消息的时候,我组织了一场酒局。把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战友聚到了一起,其实平时每次喝酒也差不多就是那几个人。只是这次是有主题和目的的,就是让大家举手表决我是否适合学软件。酒过三巡后,我说出了我的想法,让大家说下意见,大家都笑呵呵的说出了各自的意见,大部分人的意思是以你的水平和情况,到武汉去学软件完全是天方夜谭一样,因为跨度太大,大到让在座的人都无法想象。所以在讨论许久后,没有一个意见,我最后让大家举手表决,赞成我去学软件的举手,所有人都没有举手,后来小武看了下,举起了手,可能是怕我尴尬,投了一个感情票吧。但是当时的我,虽然没有坚定学软件的心思,但是在无路可去的时候,眼前有了一条路,也算是一种选择吧。所以,我看到小武举手后,笑着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我就决定了,我要去学软件。大家呵呵一笑,继续喝酒。虽然对于我来说,是决定人生旅途的重要转折,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讨论的话题罢了。所以,对于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来说,所有人的意见都仅供参考,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与别人去决定。只有自己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凡事都靠自己,越大的事情,越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既然决定了走,剩下的日子就自由自在了。因为库房管理规定,提前两个多月就交接了钥匙,更换了密码,不接触库房等保密地方,就在队里边搞一下卫生,等待退伍。那段日子,我经常去山脚下的镇上去租碟片,用电脑当DVD,看电视剧或者电影来打发在部队剩余的时光。开始的时候,是很多张电影、电视剧里捎带一张A片,后来就反了过来:一堆A片中夹着几张正常的碟子。租碟片的老板娘的所有A片存货都被我快速看完,新进碟片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我的观看速度。不允许色情反动的书籍,影片的规定,一直憋了五年,在最后的日子里加倍的释放和发泄。那段时间应该是我看过的最多的A片了,一直看到麻木。凡事过犹不及,过了也就无趣了,包括性。
喝酒最多的一次,也是我离开部队的日子。那天,所有退伍的老兵,一起济济一堂,部队首长说了很多感谢和勉励的话。但是第一顿酒完全没有心情,喝了一杯白酒就草草散场了。毕竟是要离别了,总是高兴不起来。接下来,炊事班的那个“酒圣”,和我们队上的“酒神”邀请我这个“酒仙”一起喝一顿肆无忌惮的酒,我们三个被冠以这三个称号,不尽情喝一顿确实对不起这三个名字。那晚上,我们推杯问盏,不知道喝了多少,三四瓶白酒很快就被喝完了。后来又被自动化站的另一个同年兵,和我一起退伍,所以要喝一顿。去他那的时候,我已经晕头转向,不直所云了。那天喝了多少酒没有人知道,估计两斤多是有的。我被送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我躺在床上,感觉床在旋转,我手抓着床,怕自己掉下去。吐脏了自己的军被,换了一床小武的新被子,也被我吐脏了。实在受不了天旋地转的感觉,我把被褥扔到地上,在两个床中间的地上睡着,因为感觉那样有两个床卡着,不会掉下去。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在写这个文字的时候,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被抬着上了车,领导问我到哪里,我说先到武汉。因为大的行李已经打包邮寄回了山东。我晕晕乎乎的上了回武汉的汽车,到了武汉后,陈凯安排我住在了他租的地方。那是个老旧的小区,房间比较阴暗,当时的我迷糊被安排到那个房间后,就剩下一件事情:睡觉。陈凯安排警卫连的战士帮忙送饭,前面两天的饭送来后都原封未动。到后面后,整个人慢慢恢复后,才开始吃一点稀饭或者面条之类的补充能量。不知道在那个地方睡了多少天,我只记得过了很多天,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太阳的时候,很像影视剧里坐地牢的犯人刚见阳光的样子,用手遮挡住眼睛,似乎受不了阳光的刺激。头重脚轻,头感觉特别大,涨的难受,而双脚感觉像踩到棉花上一样,一种无力感。那段时间,闻到酒店里传出的酒味,闻到别人抽烟的烟味,都会干呕,甚至别人说酒这个字,我都下意识的有呕吐的感觉。那是我告诫自己,我再也不喝酒了。那次之后,差不多三个月我没有碰酒,但是三个月后,好了伤疤忘了疼。
就在一次有生以来最厉害的宿醉中,我离开了部队。告别了五年的军旅生涯。来不及挥手,没有伤感和不舍。可能我在部队几个地方的离开总是在不经意或者刻意避免离别的伤感中告别的,所以对于离别,我并没有太多的伤感。
在醉酒后恢复常态后,我开始和陈凯筹备报名参加软件培训班的考试。忽然离开了五年的军旅生活,马上开始新的生活状态,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没有来得及准备,没有去想清楚,也没有时间让你去迷茫,路要继续往前走。。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怕,总是会担心,怕未来的路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担心会遇到太多的苦难与挫折,但是怕和担心并没有让我们面对艰难困苦时候有任何的帮助。所以,不要怕,因为怕一点用也没有,只是让自己的心情和心态变差。而且我们所有的怕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也就是说我们怕的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大胆点,勇敢点,在怕的时候,在迷茫的时候,什么都不去想,一点点做好当下的事情,当路到了转折点的时候,让你有更多的能力和勇气去面对,去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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