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中肉》
剔野
剔野
我这块罐中肉
我这享受了太多照料的劣质品
在并不短暂也不漫长的岁月中汲取了你们的血液
就要掀起盖子来离开了
我有绒毛般的荆棘
或是荆棘般的绒毛
我未曾开花
也从不敢许诺发芽
有什么顺着我的体表以一种特别的纹路流出来
不待养出告别的肢体
我便偷偷溜走
并非千篇一律的阳光首次毫不吝啬地射在我身上
在绳索上摇曳的风一个接一个地砸往我
我为这恩赐般残忍又甜蜜的
终于来到的肌肤相触而颤栗
我背部发凉 只因被炙烤得并不均匀
现在月亮带领着黑幕升上来了
她太过公平地把纯洁裹在我头部上方
既不是皎白也不是鹅黄
她不该允许众人皆可的逼视
霜样的迷障下
我那宣称成熟的腥臭味仍在逐渐转变
太阳的味道愈加突出
生命力十足的碳味才符合我碳基人的地位
我越发感觉自己突破了被勾勒出的金边国界
并越发感觉到我的蒸发
我眯缝着眼
瞧见具备流动能力的液体离我而去
嗳
可是我这罐样的身体
我这罐样的身体并不总被这个更大的加工厂允许
我需要一次或无数次返修
机油味应该掩盖我们的体味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望上几望
我看见了一些皱纹 一些花白
一些膨胀的脂肪
一些比破口大骂更让我逃慌的爱意
而我这罐中肉
我这享受了太多照料的劣质品
在并不短暂也不漫长的岁月中汲取了你们的血液
终于掀开盖子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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