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我和他之间有一扇窗，我出不去，他进不来。

      深夜，我仍坐在书桌前，挑灯看书，“还不睡？”门外是妈妈责备的声音。“再看一会儿就睡……”其实，我是在等待，窗外会不会出现爸爸的身影？可结果似乎每次都一样，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拾荒老人拖着步子在街边翻找，一辆车经过，又一辆车经过。眼中的泪水不知是疲惫还是失落，我终是熄了灯回了床。

      我没有等到他，很多次了。我总是会想起，那时，我还小，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参加夏令营，而那时，爸爸还没有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我跟着大姐姐们上了大巴。爸爸在车窗外，矮矮的，我俯视着他——他在跟我说些什么？嘴唇在动，手反复比划着——我听不到。是大巴内的人太嘈杂？还是我内心对未知旅途的恐惧？心里真不是滋味。

      大巴最终还是开走了，我仍趴在车窗，疑惑地望着那个后退得越来越快的身影，可他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望着我，然后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但我知道，车窗虽然隔住了他的声音，隔不住他的牵挂与担心，这份爱使我勇敢去面对未知。

      后来，每次他出差，妈妈总要我去送送爸爸。我其实不情愿，总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他把重重的行李搬上车，看他亲了亲弟弟，看他坐进了出租车，关上门，看他打开车窗，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直到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那扇窗，似乎成了我们的隔阂。  

      我回忆着，爸爸虽然不像妈妈那样一直守在我身边，但他从不愿缺席我的成长。是我自己人为地关上了心窗，所以看不到他的爱，也无法让他知晓我的爱。

      我和他之间有一扇窗，今晚，我将它打开，他进来了。其实，那隔着我俩的窗，只欠那轻轻一推。（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