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人生，如戏

——阅读《呼兰河传》有感

［338］人生，如戏

《呼兰河传》的阅读开始得有点猝不及防。

原本在细读完《朝花夕拾》之后想着要从部编版名著阅读推荐里找一篇可读性强趣味浓的文章来读，却偏偏漏掉了她。说真的，之前并没有细读过萧红的文字，只觉得听起了呼兰河竟也莫名地想到了艾青那首浓郁深情的《大堰河——我的保姆》，字里行间对贫苦农妇大堰河的怀念之情、感激之情和赞美之情，对旧中国广大劳动妇女悲惨命运的同情，对这“不公道的世界”的强烈仇恨都依旧涌动于心。

我想，大致也该如此罢，且读来看看。

“严冬一封锁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严冬把大地冻裂了。……人的手被冻裂了。”开头几句，仿佛我的记忆一下子倏忽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也是冰天雪地里爸妈抱着我跟姐，翻山越岭，盘曲难走的山路是我至今仍旧难以忘记的痛。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落下了冻脚冻耳朵的老毛病，红红肿肿发痒难忍的感觉至今难忘。我想，她的故事里那样的冰天雪地的模样，应该与我离得很近很近。而我的心仿佛也被这冰天雪地的大雪天冻裂了口子，仿佛那个卖馒头的老头滚了满地的馒头就落在脚边，仿佛跌倒在泥坑里的车夫就在眼前上演般，淋漓尽致。

呼兰这座小城，并不繁华，却又充满神秘。

这里除了卑琐平凡的实际生活之外，精神上还有很多盛举。其实我并没有真正见过“跳大绳”的热闹场面，这里说“热闹”并不太恰当，毕竟跳大绳的初衷是为了让所谓的“大神”在人们的心目中是有几分畏惧却又备受尊敬的。能想到的是很小的时候在出生的那个偏僻悠远的小乡村里，遇到有人不幸“中邪”生病说胡话，也会兴师动众地把村里有头有脸的“会看”的大仙请来，准备的道具大致是一碗净水，三只筷子，一刀肉等等颇有讲究的“供品”，还要燃起三柱香，打坐唱念，与跳大神别无二样，那时候的村里人个个着了慌，爬墙的爬墙，登门的登门，脖子抻得老长，都满心激动地看看这一家的“大神”显的是什么本领，穿的是什么衣裳。甚至还要仔细听听她唱的什么腔调，看看她能不能“大显神通”。有时候经过这样一番隆重的仪式，那个中邪的人竟然也会神一样地做起来，像大梦初醒一般——好了！无论大人孩子都纷纷叫绝“大神”的通灵之术，一片喝彩声里也定会赚的盆满钵满。我并不知道我们这个偏僻小村里的大仙能不能救了那命苦的小团圆媳妇，想来“大神”也好，那一贴要十吊钱的云游真人也罢，还有满心“好意”的大娘婆婆对小团圆媳妇的所谓的关爱：为了她好，为了立规矩，用皮鞭子抽打，用烙铁烙脚心，用锁链子锁她……拯救，从来都是我们身边的人自以为是的奉献。甚至是看着小媳妇赤身裸体被滚烫的热水从头顶浇下来而昏厥的时候，她们围拢过去看看是否活转。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冰天雪地的冬天，呼兰河的小村子里，到处是忙碌看热闹的闲人，到处是热闹过后安安稳稳入睡的寂静的呼兰河全城，背后掩藏的莫大的悲凉。

满眼满心的荒凉——

荒凉的家，荒凉的院子，荒凉的村子，却有最温暖的祖父。

花儿睡醒了想开就开，鸟儿喜悦了想飞就上天，虫儿想说话就说话，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这里的园子，自由无限。欣喜地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也是趣味无穷。这里的后园，是另一个世界，决不是那房子里的狭窄世界，而是宽广的，人和天地在一起，天地是那么大，那么远，用手摸不到天空，而土地上所长的又是那么繁华，一眼看上去，是看不完的，只觉得眼前鲜绿的一片。即便有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恶言恶色，还有祖母的用针刺手指，但只要有疼“我”的祖父，有这奇幻无穷的后花园，就早已经足够让孩子忘却烦恼忧愁，体味到人间的温暖。

院子是荒凉的，冬天一片白雪，夏天满院蒿草。似乎生活总是毫无生机。但磨豆腐的冯歪嘴子却总也在安安静静地过活自己的日子，哪怕老婆难产而死，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人生无望，哪怕全村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热闹，可他自己并不像旁观者眼中那样绝望，好像活着还很有把握的样子似的，他不到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他抱定了要生根的决心镇定下来，哪怕他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他照常活在世界上，他照常负着他那份责任。

即使世界给我无尽的黑暗和伤痛，我依旧相信黎明会到来。

呼兰河小城里人人都麻木地过活着自己的日子，就像又旧又破的老房子里马上就要倾倒坍塌的房梁一样，却也丝毫不畏惧不担忧。在这里，人活着并不如鬼，生活的无望也让人们把寄希望于鬼神却又在过活的年轮里忘却了最最真实的人情冷暖里。

所有幽美的故事，都让人难以忘却。

［338］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