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农历七日十八,星期三。
到办公室打印流程单,刚进门,女文员小王便和我打了个招呼,“卫哥,那个事儿结完了,明天我得歇班,有事提前办。”说完斜了坐在旁边的主任一眼。
小王口里所说的“那个事儿”是个悲剧。她表姐的女婿,今年三十多岁,是个搞房屋装修的。就在前几天,在给客户安装马桶的时候,突然晕倒,没到医院人就完了,经诊断是突发性心梗,报了案,尸体存在了殡仪馆。
“怎么结的,赔了多少钱?”我问了一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唉——”她叹了口气,脸色很难看,说道:“给多少钱管什么用,人没了,撇下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啊!”
“节哀吧,这都是命啊!”我劝慰了一句。
“卫哥,你信迷信吗?”
“迷信这个东西,我信,却又不全信,说不清。”
“我不信,”坐在一旁的主任插了话,主任是芜湖人,操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接着说道,“活了五十多年了,从来没碰到过邪事,光听别人说,但是我不信。”
“您老人家命格够硬,神鬼难近,不是一般人呐。”我不失时机地拍了主任一记马屁。
“其实我这个亲戚死的就有点邪。”小王说道。
小王一句话便勾住了主任,他问道:“怎么个邪法?”
“房主是个外地人,当初买这个房的时候就是图便宜……”
“这个房出过事?”我插了一句。
“对,原房主的儿媳妇就是在卫生间死的,也是心梗。”
中元节前夕,现在这一个跟上一个在同一地点意外死亡,巧合的让人害怕啊!
我暗自吃了一惊,问道:“不是报了警了吗,警方怎么说?”
“这个隐密还就是警察问出来的,刚开始房主还不说呢,他怕这个事散出去,这房就彻底砸在手里了。后经过调解,房主自认倒霉,愿意拿出两万块钱做为补偿,再多了也拿不出来了。”
我“唉”了一声,说道:“房主也是够倒霉的了,住又不敢住,卖又不好卖,真坑人呐!”
“可不呗!都够倒霉的。我表姐去看了‘香门儿’,说这个事儿无解,命中注定,现房主得请高人破这个局,否则还会出事。”
“嗯,这个事经你那么一说是有点邪,但我认为就是巧合,只不过赶上那么个时间点——中元节,什么神儿呀、鬼儿呀的都是胡扯。”主任还真是个无神论者,百嘛不信。
小王说:“这种事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有时候碰上了,由不得你不信。我爸爸就信,我老太太(曾祖母)去世的第二年清明节,我几姑奶奶相聚我家,准备一起去上坟。这时天气不好,阴的厉害,随时都可能下雨,姑奶奶们就商量还要不要去,不行就改天去。那时我爸爸还小,才六岁,正在院里玩,忽然就看见我老太太站在了大门口,他当时也不知道害怕,还喊了声‘奶奶’,我老太太冲我爸爸说‘去,问问她们,怎么还不来啊?’我爸爸就跑进屋嚷,‘我奶奶让我问问你们,怎么还不去啊。’我爷爷和奶奶及几个姑奶奶当时脸色就变了,谁也没多问,说了声‘走’,就都去了。上完坟回来,进了屋,外面滴滴答答的下开了雨了。”
小王说完了我倒没觉得如何,听的多了,比这个更邪乎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少。倒是我们主任,瞪着大眼珠子,问道:“你说的这是真的?”
“真的,我爸爸还能骗我吗?就因为这事,信了一辈子。”
“主任您还别不信,我再给您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您就差不多了。”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讲述我的故事。
“我二十岁那年,在县城东五里庄的一个针织厂上班。刚过完春节,车间的职工还未开工,就我们几个后勤人员先开的工。那时还没有在县城买房,就住宿舍,我一个人住。每天晚上点炉子,就是带烟筒的那种火炉子,现在基本不多见了,睡觉前装满一炉子煤,烧一夜。那天是初十,给炉子蓄满了煤,我就睡觉了。忽然我弟弟来了,三四岁的样子(实际我弟弟那年已经十六岁了),给我的感觉他似乎很冷,饥饥缩缩的,我很是心疼,我让到我被窝里来暖和暖和,他一动就上了床,站在我的枕头前。我说了一句,‘弟弟,哪也别去了,跟着哥吧。’他也不言语,用他的小脚丫踹我的嘴,两脚就把我踹醒了。嚯,一睁眼就把我吓懵了,距离我约半米以上全是黑烟,都隆了,吊在屋顶的电灯泡好似一盏小油灯,炉子还在冒着黑烟。我赶紧穿上身服,开门、开窗,开吊扇,再也不敢睡觉了,一直坐到天亮,班也不上了,请了天假,就回家了。到了家和我妈说了这个事,把她也吓坏,越想越后怕,我妈说,‘那是你哥救你去了,前两天我也梦到你哥了,他说他冷,跟我要衣服。’其实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三岁的时候因为医疗意外殇了,我五岁时有了弟弟,听我奶奶说,我弟弟和我没有的那个哥,像一个模子扣的一样。后来这个事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处理的,也就这么着了。”
主任和小王都看着我,表情有点怪。
“真的,我一点儿都没虚构,我……”
“行了,别说了。”主任打断了我,“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给我洗脑来了。小王,你明天该休就休,把活提前干了。小卫,别在我这偷懒了,快走,该干啥干啥去。”
“给,卫哥。”小王把打印好的单子递给我。
我接过单子朝她挤了一下眼儿,便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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