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转
奶酪是只特别活泼的狗,今天却反常地安静。它站在客厅,望着正在阳台打电话的顾安之,目不转睛。
抹了一把泪,顾安之声音有点哽咽,“你是不是不爱我?”她边说边哭,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挂了!”电话那边传来冯楚不太友好的声音,明显有点不耐烦。
“你……”
还未等顾安之说完“你回答我的问题”,电话那端已传来嘟嘟的忙音。
奶酪呜咽一声,终于抬起脚,缓缓走向阳台。五个月大的它还不足以轻松够到顾安之垂着的手,它努力伸起前爪,终于在她的指尖舔了舔,落地又是一声呜咽,满怀关切。
顾安之轻轻弯腰,摸了摸奶酪的脑袋,眼神依然飘忽地看向窗外。
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勉强自己呢?比如,问一些自己明知答案,别人却不愿回答的问题。
“真是可笑到可怜,对吧?”她终于蹲下身来,继续抚摸奶酪。
奶酪低头再次舔了舔她的手。
“应该分手吧?是这样吧?”顾安之笑笑,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相处挺难的,何况自己也没有爱他到能够容忍他不爱自己的地步。
奶酪挪了挪步子,用头蹭了蹭她的膝盖,似乎是在对她表示肯定。
下定决心后,顾安之随即就离开了冯楚的房子,回了乡下老家。
她和冯楚是订了婚的,订婚之后她就搬去了冯楚在城里买的婚房。
顾安之家里有个年龄相仿的弟弟,打算今年结婚,隔三岔五就领着女朋友来家里。家里就那么两间房,原本顾安之和弟弟同住一个大通间,中间零散地堆着些粮食,弟妹来了自然是不方便。
家里人寻思着反正都订婚了,早晚都得搬过去。婆家那边对顾安之又喜欢得很,也催着尽快搬去婚房。
眼下她吵吵着要退婚,二老自然是不同意。
“爸、妈,我想了想,没有爱情的婚姻太可怕了,我不能嫁给冯楚了。”顾安之跪在地上,虽然做好了一切准备,却还是不敢抬起头来。
“爱情?爱情能当饭吃?!”顾爸爸将手里的茶缸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拍案而起,指着顾安之的头一通数落。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不是长的有点像那丫头,你以为人家能够看上你?再说了,这门亲事当初是你自己点头答应的,没人拿刀逼着你!”
顾安之头低得更厉害,当初这门亲事是她答应的没错。
顾安之是自由惯了的人,曾经自己创业失败,就回到老家写作画画。这种职业自然很难被家里人理解,总觉得她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于是大大小小的相亲没完没了地安排。
也就是那时候,冯楚爸妈找上门来。他们说顾安之长的像冯楚的初恋女友,自打她不辞而别之后,冯楚就一蹶不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们认识认识。
顾安之想着,一个对初恋这么念念不忘的人应该会是一个有心人吧,总好过三姑六婆成天瞎张罗的那些相亲对象,这才愉快地答应了见面。
第一次见冯楚,他直勾勾地看了她半天,最后说出一句,“是挺像的,但你不是她。”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安之饶有趣味地看了看他,似乎没那么讨厌。
“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让爸妈一直放心不下。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订婚,说不定慢慢的我们就能爱上彼此。”
订婚是冯楚提的,这样可以让他父母安心,顾安之也不用整天面对乱七八糟的相亲男。
于是她笑笑,愉快地答应了这个提议。
冯楚家给了顾安之家三万块钱的彩礼,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搬去同住了三天,冯楚就去外地工作了。
顾安之却带着最初的好感对他渐生爱意,想着就这么培养培养感情,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她私下找冯楚爸妈了解他初恋的样子,尽可能地模仿,但是冯楚对她却是一成不变。
各种节日礼物、纪念日礼物从来不断,就是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她说去找他,也是各种推辞。
最先挂电话的总是他,有时候都懒得敷衍她。
“他不爱我!”顾安之音调上升,终于抬头看着父亲,“我努力了。可是就算我再怎么模仿他的初恋,我也不可能成为她。我就是我,或许应该庆幸吧,我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他。”
“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把爱挂在嘴边,有什么用?我和你妈不照样过了一辈子,再说了……”顾爸爸向屋外看了看,未过门的儿媳妇正和儿子在院子里逗奶酪,他叹了口气,“你现在悔婚,彩礼是要退给人家的,你让你弟弟怎么办?”
顾安之一愣,“为了给他腾房子我才这么早搬了过去。若不是这样,事情没准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老大不小了,凭什么娶媳妇还得用我那点彩礼钱?”
“你还好意思说!”顾爸爸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瞎折腾,搞什么创业,也不至于赔成这个样子!”
“爸!”顾安之噙了几滴眼泪,咬了咬牙,“我创业没用家里一分钱,赔了算我的,可我赚钱的时候也没少给家里补贴!”
“我不管!反正退婚这事我不同意,你妈也不会同意的,说出去像什么样子!”顾爸爸眼神有些闪躲,不再看她,说完这句甩甩袖子准备从屋里出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那三万块钱已经给你弟用了,非要退婚的话,你自己想办法凑齐。”
屋里没人了,顾安之兀自跪了良久,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她起身走到院子,抱起奶酪,不顾弟弟弟妹询问的眼光,走了出去。
镇子上40元住一晚的旅馆虽然简陋倒也算干净,顾安之将奶酪放在床边,打开手机,总算是连上无线了。
“考虑的怎么样?”打开微信就看到一条消息。
“三万,不署名也可以。”皱了皱眉,顾安之犹豫片刻,还是这么回复他。
“给你四万,把那幅画一起卖给我。”
“好。”
顾安之将手机和自己一起扔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小旅馆的天花板。这个人已经找了她好几次了,想要买走她手里的稿子,那是她最喜欢的作品,最终还是卖了。不过好在得到了一个理想的价位,有些许失落,她重新捡起手机。
晚上十点,沉声电台应该更新了。无数个爱而不得的夜晚,失意或者失落的时候,甚至是为画作寻找灵感时,她都喜欢去听男主播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穿过人山人海,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带着厚重的安全感。
“嗨,大家晚上好。今天的音质可能比较差,因为我已经离开工作室,坐在了逃离的火车上。是的,我在逃离一场自己不喜欢的婚姻……”
顾安之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由于是电台直播,没办法回拉进度条,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逃婚?沉声主播也逃婚了?
这个消息对于此时此刻的顾安之来说,简直就是饱含催化剂的正能量。她戴上耳机,安静地听完节目,似乎又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天还未亮的时候,顾安之就带着奶酪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从置之高处的箱子里将那幅画取出,包装妥善,趁弟弟和弟妹还在熟睡,带着画前往邮局。
寄完东西,她在镇子上找了家网吧,将电子版的稿子发到对方邮箱。并留言,请对方注意查收快递,而那一端更像是等了她一个晚上,立马回复邮件,并给顾安之的卡上打了四万块钱。
从网吧出来,她再一次前往邮局,将卡上的四万块钱尽数取了出来。留了三千在身上,剩下的三万七拿报纸包了,揣在怀里一路小心翼翼。
到家的时候,家人已经醒了。顾安之放下怀里的奶酪,趁他们不注意溜进爸妈房间,将报纸包着的三万七千块钱塞在了父母枕头底下。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找了支笔,在报纸上留言,让父母好好照顾自己。
顾安之在镇子上买了只黑皮手提箱,在进火车站的时候偷偷将奶酪塞了进去。虽然火车上不让带狗,思量很久终是不忍心,这才决定冒险一次。好在奶酪也像是知道她在干什么,一直安静地待在黑皮箱子里。
终于顺利地上了火车,顾安之偷偷将黑皮箱子拉开一条口,轻轻伸手摸了摸奶酪的脑袋。
“火车上是不让带狗的。”
顾安之抬头,男人穿了一件休闲卫衣,懒洋洋地瞅着她,微黄的头发带着肆意卷荡在额前。不知为何,多看几眼竟然生出几分熟悉感。
顾安之有点难为情地低了低头,默默将手提箱的拉链拉上一点,却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奶酪的头。
“不过,好可爱。”
他全程声音压得极低,温暖带着沙哑。
看出来他似乎并没有恶意,顾安之笑笑,“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实在是不忍心留下它。”
“嗯,换作我的话,也会不忍心的,一看就是只很通人性的狗。”
以前她跟冯楚分享奶酪趣事的时候,冯楚总是用不屑的语气说:“不过就是一只土狗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像是突然得到了肯定,顾安之心里暖暖的,任由他的手在奶酪头上摩挲。
“不过火车上确实不让带狗。”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呢?顾安之这才想起这个问题,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只跟售票员说要最快发车的票,除了车次竟然连站点都没看。一时有点慌乱,忙不迭地翻口袋找自己的票。
男人皱了皱眉,前额的卷发跟着轻轻动了动,带着些许戏谑,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不会跟我一样没有目的地吧?”
像是一下子被揭穿,顾安之抬起头,满脸错愕,“啊,上车太匆忙……”
“不过这样也好,人生难免做一次冲动的决定。”他笑了笑,似乎将无尽的阳光带进了这节车厢,“不过,它这样确实不是办法,被列车员看到就不好处理了。”
边说他边拿起手中的电话,熟练地拨了号码。短暂的几句之后,他礼貌地道谢。
“那个……真没有目的地?”男人靠近她。
顾安之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一站下车?带着它,再定方向,你觉得如何?”
“好啊,人生难免做一次冲动的决定。”顾安之笑笑,用他的话回复,再次伸手摸了摸奶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觉得眼前的人莫名地熟悉。声音熟悉、笑容熟悉,就连冲动的形式都很熟悉。
火车逐渐减速,终于进站。
他似乎没带什么行李,跟顾安之一样。
熟练地帮她拎起手提箱,小心翼翼地将奶酪的头塞进去。
一出车站,另一位男人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带着一种不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所以,陈声主播你真的逃婚了?”他略带怀疑地看着他。
身后的顾安之却在听到他的称呼时怔了一下,他是沉声主播?
“当然。”男人笑笑,狠狠拍了对方肩头两下,“谢谢你的车!”
他将奶酪从手提箱放出来,回过头来,招呼顾安之上车。
顾安之刚在副驾驶坐稳,他就发动了车子,笑着冲欲言又止的人挥了挥手。
“喂,我还没问呢,她是谁啊?”
男人看着后视镜中小跑了一段的友人,嘴角挂起一丝笑容。回过神来却发现身边的女人和狗正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耐人寻味。
“你也听过沉声电台?”男人皱了皱眉。
顾安之点了点头,“你是主播沉声?”
“嗯,陈是陈世美的陈,我逃婚了。”骨节分明的手停留在方向盘上,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也逃了。”顾安之笑笑,望向前方未知的路。
似乎有点惊讶,陈声回头看了看她,唇角再次露出不可察觉的微笑。
“他不爱我。”
“她不爱我。”
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然后相视一笑,车速又快了几分。伴随着奶酪的一声呜咽,有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人生难免做一次冲动的决定,尤其是为了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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