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小志晚上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他说这批货因为是新款,比较敏感,需要等到深夜才能提货,所以这两天才这么晚。听他这这解释好像说得通,而且后面的几天都很早就回了家,家人就没再问什么了。
在他摆摊的时候,偶尔会听人说:“怎么好几天没见那卖玩具的姑娘?”旁边人有的说:“不知道,不太熟。”也有人问小志:“你知道吗?你们之前好像挺熟的。”小志说:“她好像回老家去了,不想挨这个累了。”旁边人附和着说:“是啊,一个小姑姑家整天风吹日晒的,真辛苦,不如回老家去呢,早回去早好。”说了两回,后面就再没人提起了,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没人过多关注这些。
小志依然重复着上货、卖货的日常,每天仍早早地出门,只是回去的时间比以前早了。他回去就要陪儿子玩儿一会儿,小家伙已经开始学走路了,由大人扶着能走一小段了,只是太胖了,长得肉嘟嘟的,抱起来很沉,弯腰扶着他一会儿就很累了。他的心已回归到了家庭,不再有非分之想了。只是有时候会心神不宁,听到警车响也会警觉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晚上还是自己睡一个屋,半夜有时候会做恶梦,在梦中惊醒,吓得自己一身冷汗。由于连续几晚都睡不好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母亲在小区里见他这个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没事儿,就是没睡好。有空好好补个觉就好了。”在人少的地方,母亲悄悄地问他:“跟那人彻底断了吗?”小志忙说:“断了,彻彻底底地断了,她不会再找我了。”母亲听了觉得很满意。但是小志心里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的内心是很煎熬的,他希望日子快点儿过去,又担心过完今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他知道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的道理,但也希望凡事皆有例外,而他就是那个例外,那件事,最好永远不要被人发现,当时间过去足够久以后,也许就永远不用担心了。
最近他有一些明显的变化,让家里人很是疑惑。比如说他原本是很爱吃肉的,但最近不知怎么的,一点肉也不想吃,看见菜里的肉,有一回还差点吐了,甚至要夹些青菜自己躲到厨房去吃,这个变化让人觉得奇怪。他解释说他现在不喜欢吃肉了,觉得肉有腥味儿,不好吃。孩子学走路以后,姥姥给买了一个可以推着走的小飞机玩具,边走还边放着音乐,他一看到那玩具,就吓得想抢过那玩具扔掉,不想让孩子拿着玩儿,对一个玩具有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是反常。他解释说他觉得这个玩具质量不好,用的不一定是好塑料,怕孩子玩儿了对身体有不好的影响。他的解释听起来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很牵强。
他媳妇想,这人有点儿傻了吧,是不是买卖不好做,压力太大了?就问他说:“实在不行,生活费再给你多加点儿吧。”他说:“没事儿啊,自己手里的钱够花了,不用加,也没什么大的花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小志媳妇说咱们带着孩子去那个大公园看花吧,顺便看看孩子爸爸在哪儿卖鞋,生意做得怎么样。就这样小志媳妇和岳父母一起,带上孩子所需的物品,带着吃的,推着婴儿车,一起向大公园走去,一路上绿化得很好,大家走累了就歇一会儿,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都觉得有点累,商量着回来得让小志开车送,不能再走了。他们先到了小志摆摊的地方,跟他打招呼,他很吃惊会在这里见面,问他们:“爸妈你们是怎么来的,怎么没让我开车去接你们,这么远的路。”媳妇说:“一会儿回去就得让你送回去了,一会儿去公园里转一圈,估计就再也走不动了。”还问他跟不跟他们一起去公园里逛逛。小志说:“我就不去了,我得抓紧时间卖货,一会儿好送你们回去。”自从跟小云分开,他就再也没去过这个公园了。他不想触景生情,想起以前的事,更觉得害怕,他觉得小云好像经常在他身边出现一样,越是到这公园,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如果不是因为必须做这生意,他都不想到这公园门口来。
他每天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考虑着是否出门做买卖。他知道如果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他会有奇怪的举动让别人对他产生怀疑,他还需要找理由解释,虽然每次勉强找到了理由,但次数多了,怕自己很难找到合理的理由了。所以还是应该去,但是一去到那个地方,就觉得心在颤抖,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每天在纠结中出门,心里很痛苦。
他那个要出租的房子,自从上一家租户搬出去以后,一直空着没有租出去。后来媳妇问过他两回,他说现在租房子的人少,有几个看了都嫌贵,先放着吧,过了淡季,遇到有合适的再租。媳妇觉得价格方面肯定不能让步,租少了吃亏,没合适的就等,不行就先放着,无所谓的。小志心里并不希望这房子太早租出去,他总有一些不放心,他会抽空到房子里边看一看,检查检查有没有纰漏,看过以后觉得都没问题,才放心。但隔不了多久,又想去看看。
这样奇奇怪怪的日子持续了有一个多月。有一天突然听到人们在传一个消息,说有个人在大公园水边钓鱼,钓上来一样东西,当时把那人给吓坏了。小志原本是不爱凑热闹的人,听人围在一起说这件事,竟来了兴致,他也凑过去听。他问那人,后来怎么样了?传消息的人说:“那人当时吓傻了,摊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了。”他忙又问:“后来呢?”那人说:“后来肯定就报警了呀,这么大的事,谁都怕解释不清,只能报警,把自己是怎么看见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处理呗。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还不知道呢,但早晚会知道。”
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小志变得沉默了许多,他会盯着一个东西看半天,眼神呆呆的。来客户买东西,他也不一定能回过神,需要人家叫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渐渐地他不想再去做买卖了,整个人仿佛没了魂儿,只剩个一个躯壳。
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自认为整件事再做得天衣无缝,也会有破绽露出,正义的化身会顺着这破绽苦苦寻找,直至整个事件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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