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一.第一个朋友

故事应该从1999年的春天开始,我上小学一年级,（当时我们老家没有现在所谓的幼儿园,都是直接上小学,我直接上了三年。故事是第一年上小学）.我的妈妈是我的老师,再加上我妈妈在学校开了一个小卖铺,我的手里不缺零食,也就基本确定了我在班里的地位,只要是下了课,同学们都围绕着我转,我也开始膨胀起来,故意找别人的茬,看着不爽直接用脚踹,也导致了我们家隔三差五的有家长进门,我也被我爸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想想都还觉得疼）。就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个学期,直到下半个学期他的到来。     他来班里的时候,我刚好在学校外面买汽水喝,等我回到班里的时候,他已经分发了课本并做到了我的旁边。黑黑的,个子不高,很瘦,不爱言语，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当然了,作为这个班里的老大,我是很善于打交道的，很自然的跟他搭起来话了，

我说：我叫刘一鸣,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村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现在在上课,不要说话,并给了我一个不爽的表情,当时我那个气啊,必须揍一顿！就这样我忍了一节课的时间,下了课,老师刚走,我正准备站起来拉他出去,他在座位上不慌不忙的说：我叫王海,比你大一岁,我上半学期没有上学,我想多学一会,所以上课的时候没有理你,不好意思啊。

哎呦,这突如其来的正式,搞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当然了咱也是好学生,当时就说了：以后有啥不会的问我就好了,走,请你喝汽水.........

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我跟王海变成了很好的伙计，只要是一进了学校我们两个都会在一块学习,一块玩，我也渐渐的被他影响的没有那么的飞扬跋扈，相处的久了,我才慢慢知道，王海有很严重的腿病,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并且每天的课都上不完,就要被他妈带走去我们集上诊所滴水，我也会在放学之后去诊所找他玩,又或者是给他讲下他所没来得及听的功课,他很聪明,即便是每天只听大半天课,每次考试我总是第二,他总是第一,当时的我把这理解为走狗屎运。

作为朋友他很好,但有点傻,不经逗,有一次正在上课,我跟王海悄悄的说：王海,等下下课,咱们把王艳的裙子掀开,敢不敢！ 他直接给我回了一句：你真不要脸,我不干. 我说：你不干算了,我自己来，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出的主意,哈哈哈！！王海当时就急了，大声说：你敢。可能是声音太大了被老师发现了,刚好老师是我妈,太坑了。我妈说：王海你干啥呢？王海当时就直接站起来说：刘一鸣让我和他一起下了课把王艳的裙子掀起来,我不去,他非要拉我。哎呀妈呀,我妈当时脸都绿了,说：刘一鸣你给我站出去。全班都在笑,当时给我丢人的,巴不得有个地缝让我钻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我怎能轻易的绕过他,直接把他的书包给扔到了地上,我说：王海,你这孩子太不够意思，我就给你开个玩笑,你就这样坑我，以后咱俩就别一起玩了。王海呆呆着看着我,估计也是内心有所愧疚,说：那样不好,我们要做个听话的孩子,不能太调皮。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咱班的王海真是个乖宝宝,最让爸妈省心了,哎呦呦   不得了啊，王海听了这话,急了,要打我；哼，我能给他这机会,撒腿就跑,于是学校旁边的树林里多了一个搞笑的场景,一个一瘸一瘸的王海追着一个我,我故意跑慢点,等到他快追上我的时候再突然加速,哈哈哈,跟溜猴一样,笑死我了；正在这个时候,王海突然倒下了,我赶紧停下来,我说：你可别装啊,咱俩以后还一起玩类,他说：我不能跑太多路,会很喘。我看他脸色蜡黄,估计也不是骗人的，我赶紧回学校叫老师帮忙把他抬回教室,刚到教室他妈就来了,他妈阴森个脸,好吓人的样子,来到王海面前说：怎么这么不省心,不知道自己不能跑步吗，走跟我去滴水，说着就把王海带走了。我很愧疚,放了学也没有鼓起勇气去诊所看他.........

说来也巧,王海被他妈带走的那天刚好是周五,周六一大早我大姑来我奶奶家走亲戚,说家里种的甘蔗熟了,问我要不要去吃，哎，当时还是年轻,经不住诱惑,就去了两天。印象中那两天把我这辈子要吃的甘蔗都吃光了,并且还带回来好多,要等到周一拿给王海吃。  周一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学校等着王海过来,可等到快上课了王海还没有来,只看到他妈过来跟老师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我赶忙问老师王海咋了？ 老师说：王海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来上学了。我说：好吧,等放学了我去找他,把甘蔗给他。王海没在,上午很快过完了,中午回家吃饭,正吃着饭呢,突然就听到警车的声音,那个时候车很少,农村的孩子很少见车的,都很慌车,我赶忙把碗放下,追着警车跑了。追了大概有400-500米左右,前面一大片人,不知道围着看什么,我只知道围着的地方应该是诊所,因为我经常来这看王海，我直接钻进人群里了,只看到诊所的女医生,在地上坐着,被几个人看着,还一直大声说：我没有在茶瓶里放老鼠药,让我把这水喝了,看看我能不能死。我一脸迷茫这是咋了,就在这时又有警车来了,奥,不是警车,是救护车,来了好多医生,急急忙忙的冲进诊所说：我们先检测检测是不是因为喝了老鼠药死的。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诊所死人了,我顿时没了兴趣,因为那个年代,普遍的医术不好，并且好多都是土医生,没有经过正规的培训,估计又是赔钱了事,还是赶紧回去上学吧。

哎；多好一孩子,见面都是叫叔叔,多懂事,可惜了........     

是啊,今天早上碰见我还给我打招呼,问我：吃过早饭没有；两个叔叔的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连忙问：叔叔：谁死了,叔叔说：俺们村的王海,应该给你一样大吧,我当时就蒙了,脑子嗡嗡嗡的乱响,只想马上就见到他,等我赶到的时候，诊所已经被警戒带围了起来,说是要解剖尸体,解剖尸体的现场用玉米杆围了起来,我就在那呆呆的站着,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结果出来了：王海就是喝老鼠药死的,当天诊所医生,还有王海的父母都被带走了，人也渐渐的散了,我好像麻木了一样就在那站着,看着那个玉米杆,就看着,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我爸找了过来,把我扛回家了,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就是浑身木木的,脑子里都是他追我时的场面,这个画面一直到现在都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

王海去世后的第三天,真相大白,是王海的妈妈毒死了自己的孩子,让人触目惊心。

还是说说王海的家庭吧，王海的爸爸是我们隔壁村的人,用我们老家话说：是个实诚蛋,再加上家里穷,直到30多岁了才从外地领回来个媳妇,这个女人还带了一个孩子,便组成了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没多久就有了新成员--王海，可能是那个年代穷,营养跟不上,王海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身体瘦弱,我也说不上是什么病,反正隔三差五就要滴水吃药，一直到死......  那个年代大家都穷,再加上有个病儿子吃药,家庭状况就更加艰难。是出于实在没钱给孩子看病还是想彼此解脱,我也说不太清楚，还是后来听别人说：王海走的那个中午,他妈把老鼠药放在了诊所的茶瓶里,在王海滴水期间,倒出来给王海喝，喝了之后,王海就开始吐白沫,没多久就断了气,也结束了这个仅有7岁的生命。

还记得,王海埋的时候,是春天,他穿的很干净,他哥跟他爸两个人把他放进了他最后的家,现在,那片麦地青茫茫的一片,他静静的躺在哪,看着蓝天,看着白云...........

                                                                                                                    写在18年的3月,我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