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老武,黑仔!”程元坤冲着外面打个响指,守在门外的两个汉子走进来,一个身高体壮,四十岁上下,一个二十出头,皮肤黢黑。
跟在他们后面进门的,是一名身穿白大衣,面容温润的男子。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倪涵惊恐地朝后退了一下,餐椅摩擦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站起身来,正待夺路而逃,两个汉子快速上前,一左一右压住她的臂膀,将她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倪涵仰头,看着一身医生打扮的男人提脚逼近,瞳孔恐惧得呈放射状,“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那斯文的男人把医药箱放在餐桌上,一边开箱一边语气温和地安抚她,“别怕,月份小,吃三天药,胚胎很快就流掉了。”
倪涵泪水肆虐,猛地掉头去求程元坤,“不要,姐夫,姐夫求求你,让我留着这个孩子,求求你……”
端坐在旁的男人冷眼睨着她,肌肉结实壮硕的双臂轻搭在餐桌上,面无表情。
突然,有个中年仆妇慌慌张张跑进来,“先生,不得了了!苏小姐刚刚听说了这边的事情,急着要朝这边赶,一出门就,就昏过去了!”
话没说完程元坤腾地站起身来,怒目盯向白衣男子,“陈前,这个月第三次晕厥了!怎么回事?”
陈医生用手摸摸鼻子,“输完血应该能缓解一段时间。”
他转头看了倪涵一眼,“不过倪小姐若是吃了打胎药,这血暂时就用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
“最好先给苏小姐输血,等她身体稳定下来,再考虑骨髓移植。”
“那还等什么?”程元坤提脚走人,经过的时候阴影拂过倪涵,他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仿佛被按在椅子上的女孩就是个移动血袋,意志和思想都是可笑的存在。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医生发声:“坤哥,抽多少血呢?”
程元坤止步,拧眉,“你问我?”
“是这样的,”陈医生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一次输血200-300ml效果较好,但倪小姐是孕妇,抽血太多恐她身体负荷不起,要不要,先抽100ml,过几天再……”
“抽三百!”程元坤撂下三个字,提脚走人,毫无商榷余地。
倪涵被老武和黑仔按在椅子上,衣袖高高捋起,陈医生在她手臂绑上止血带,大号的针头刺进她臂弯,献血立刻源源不断流进血袋。
他下手快准狠,语气却依然温和,针头扎好后在倪涵手心塞进一个橡胶球,“用力握着。”
倪涵五指大张,偏不握,身体被紧按着动弹不得,漆黑的双眼盛满愤怒,死死瞪着陈医生。
后者摇头笑了笑,收起橡胶球,“随你。”
血袋里的血容量显示到了200ml的时候,倪涵开始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她虽然长得瘦,但是既往体质还不错,可眼下毕竟是早孕时期,厌食、孕吐一样不少,再加上长途跋涉,体力极度透支,抽了二百毫升鲜血,嘴唇惨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她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目光扫过钳制着她的男人的手,突然,她睁大眼,身体像是蓦地僵直了——
抓着她胳膊的男子的那只手,指节粗硬,手掌厚实,像极了她曾在照片里看到的紧握齐嫣的那只大手,连虎口部不规则的枪击伤痕都一模一样,除了没有纹身……
但纹身这玩意儿,要洗掉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想起刚才程元坤唤他,老武?
姐姐未曾说完的那句话突然又萦绕在耳边:这还多亏了老武呢……多亏了老武……老武……
她猛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拉出红血丝,语气阴鸷,“你叫老武?”
老武微怔,“是,倪小姐别怪我和黑仔按得紧,针头要歪了,吃苦受罪的还是您。”
语气给了相当的客气,看来多少忌惮她是苏离妹妹的身份。
倪涵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抿出一丝细微的弧度,“你是齐嫣姐的男人?”
老武的愣怔更加明显,带动着眉头抽了抽。
她继续道,“齐嫣姐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以前手上有过纹身吧,一只黑蜘蛛?”
老武爆了句粗口,“我靠!就知道这娘们嘴不把风!”
血液仿佛瞬间急速涌进大脑,倪涵剧烈喘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竟然让她在这里遇到杀害哥哥全家的刽子手!
这个老武,也就是从云南逃窜的大毒贩秦豹,不惜改名换姓,逃来东北,那他投奔的人,一定更加大有来头!
程元坤,到底是做什么的?
太多一时无法接受的讯息涌进大脑,倪涵只觉得脑子像是炸开了烟花,在这之前她一直盘算着怎么可以从这里逃离,可是现在,就算程元坤赶她,她也不会离开!
杀死哥哥全家的凶手在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不杀死他,将来做了小哥哥的媳妇,怎么有脸回去祭奠公婆?
抽到250ml,她已经面白如纸,密集的汗珠布满额头,整个人摇摇欲坠,陈医生低头睇了她一眼,“好了,拔针。”
棉球按在针孔处,他快速拔出针头,嘱咐倪涵,“按好了。”
倪涵的拇指被拉过来放在那个棉球上,可她并没有按住,手脚发软,冷汗濡湿了全身。
陈医生让她回房后多喝盐水,好好休息的嘱咐在耳边渐行渐远,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那个英俊健硕的男人从天而降般站在她面前,眼神阴戾。
48
倪涵在高热中昏迷了好几天。
孕妇本来就是易感体质,早上她又在园子里吹了半天风,下午还没从自己离奇身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强压住抽了250ml鲜血。
这次的肺炎来势汹汹,昏迷了三天,高热一周,输了半个月液体,体内的胚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悄无声息地流产了。
没人告诉她这件事。
等到她高热消退,勉强能下床的时候,看到下身淋漓不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盼了那么久,憧憬了那么多,想起就会翘唇角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那是她和自己最爱心男人共同繁育的宝宝,还来不及长成人形,甚至还不曾被自己父亲得知这个喜讯,就悄悄地松手,离开了她,离开了温暖的子宫的保护,化为一滩血污。
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宝宝。
她曾猜想过一千一万遍,那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着怎样漂亮的眉眼,在喊爸爸妈妈的时候,会是怎样呆萌可爱的模样……
她更揣度过,当那个男人得知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宝宝,会是怎样又震惊又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会一如既往地冷着脸,但却眼里藏着笑吗?
他会因此转变态度,呵护宝宝,顺带着呵护她吗?
她那么爱他,那么那么想给他生个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是她算计得来的,可也曾是王嘉林在床上主动疼爱她的产物。
孩子没了……
痛得像是她的灵魂随之流逝。
这种痛,是没有经历的人,无从了解的。
她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就泪水濡湿双眼。
而这段时间,她的姐姐苏离同样也在昏迷中度过。
她体内输了她的血,虽然贫血略有减轻,但听闻妹妹为了救她,孩子流掉了,且大病一场,她在极度的愧疚之下,重度贫血引发的心脏后遗症发作,竟也间间断断昏迷了一周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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