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灯火阑珊

   柳水县地处江南，十里莲乡闻名周遭县城。

   百姓临水而居，行商撑舟、采莲贩藕，男子熟识水性者十九，女子则娉婷荷间清歌互酬，倒少了些江南女子的哀弱柔软。

   隔着江水支流约莫一里地的秦家村，有两处残破村居共墙而立，因着是支流末里，随着莲乡声名鹊起，百姓也都择地易居。

   要说这两户人家，也算是酒栈乡间常提的谈资了。小户家这秀才姓李，名少煜，十年前双亲由外迁进柳水县，一时也无处可去，便在这秦家村最末的地方暂居了下来。

那里本只一户秦姓人家，家中独母一子一女，兄妹相差十岁余，哥哥秦华少时离家闯荡，便只剩寡母孤女相依为命，恰逢这李姓一家觅地而居，两家人也就孤苦互持。

   竹马弄青梅，两小无嫌猜。这天时地利与人和兼具，李家小子与秦思倒也得了各自家人的默许，平日里煜哥哥、思妹妹的，欢声笑语，其趣传乐十里。

   可惜好景不长，天不假年，李家父母和帮工接连遭厄逝世，独留总角少年。接着，某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路热闹到秦家门口，道是原来，秦华成家立业、衣锦还乡，不出一日这秦屋便人去楼空。只留秦思哀伤哭泣之音绕梁不休，和秦家大哥告诫凶恶的眼神，如临阎罗。

   如此种种，李少煜终日意志消沉，诗书难执，直到一封莲香密信，言辞真切、语短情长，将他的人生又拉入了正轨。挑灯苦读，终是得了个秀才之名。

   说到此处，这秦华一朝业成，携了家眷子女归家建府，只想着让家里老母安享晚年，却不料小妹跟不知哪里来的穷苦书生暗生情愫，他自是不肯自己这苦了多年的妹妹嫁得如此清苦的归宿。再加上一年不到，自己的老母亲也撒手人寰，秦华对自己年少在外不顾家中的懊悔便全化为了对妹妹的呵护。

   如今秦思年已及笄，秦家如今在城中建府，柳水县民风淳朴，秦华又好善乐施，这秦家嫁妹之事便也成了全县的热闻。

   秦华私下早已看好了施员外家的嫡长孙，年纪大了秦思三岁也算是恰好，施员外家地主豪绅，其孙也在家中铺面历练了许久，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倒是个好归宿。暗地里与施家商量好了安排，明面上他直接在城中放言，此月中十七莲湖泛舟会猜灯谜，谁要是摘下秦家船顶的金织云锦球，就是小妹初定之人！

   李少煜初闻此言，只觉晴天霹雳！他一介书生，如何与这常年撑舟行商的柳水县男儿相比？

   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在城中东奔西走需求消息之际，一妙龄少女忽轻轻撞入他怀，李少煜吓了一跳，恐唐突了他人只用手肘想扶起少女，可少女就如同看不见他一般自行起了身便离开了。

   “这…”李少煜呆看着怀中书信，愣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匆忙退回巷里，借光读了起来。

   读罢，他眼中焕彩一改颓然样，将书信妥帖放入衣物中，笃定地走回家中。

   十七泛舟会。

   人影攒动，长街流光，一路灯火冉冉，街边湖上相语清歌，衣服人间天上的流连光景，好不热闹。

   最热闹的，还要属莲花中央，秦家华船富丽光彩，周围船只上人群挤挤，热闹非凡。

   “听说秦家小妹倾国倾城，不知道是真是假呀！”

   “不管人好不好看，这家产怕是也让人挤破头喽！”

   “哈哈哈，说的是，说的是…”

说着，只见一婀娜身影从内船徐徐走出，面覆轻纱，身姿动人，吵闹声顿时降低不少。秦华此时出声，“各位乡亲父老，这次摘冠赛秦某绝不干预，只愿有缘人成为我秦家的乘龙快婿！”实则施家早已安排了人手。

   语罢，还未等人群和施家人反应过来，周围莲灯忽然全灭了！

   月笼层纱，突然间静寂下来。

   “光呢！怎么突然黑啦！”

   “月亮呢！月亮怎么也不见了！”

   “月亮…月亮在船上呢…”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呓语，仿若被什么迷住了心神。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秦家船，只见月光朦胧，秦家小妹耳畔摘掉的轻纱微扬，她恍若银盘般细腻亮白的鹅蛋脸如明月，在黑暗中闪现着柔美的光芒，美如不似人间的仙子。

   万籁俱寂。

   突闻一声动耳轻呼：煜哥哥，快！

   只见一黑影闪过。

   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船上仙子与一青衫书生深情对望，那书生手里，正抓着一个金织云锦球哩！

   夜未央，灯火阑珊觅佳人，佳人肤如凝脂，众星拱月。虽夜深风露重，仍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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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童七

排版：童七

图：NO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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