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是担子，是他挑着，婚后是日子，是我在过着

文——夕羊，曦夏

我曾豪言：我不会相亲的，我才不会走你的路。

结果我在外面跌跌撞撞闯荡了八九年，还是重新回到这座我曾经厌烦的小镇，结婚生子。媳妇儿是父亲托媒人在十里八乡找来的大闺女。我不再挑剔，她也不再挑剔，双目一对，就好像私定了终生。

我们的约会也简单，仅是常常相约到镇上的护城河堤上散步，走在堤坝上，背后是盖着蓝色铝合金皮的小楼房，远处的平地被一条条田坎分隔开来，一块一块的，像极了拼方块游戏，偶尔我也会从这些地里，看到了当年分田到户的场景，父亲说那时候老百姓的开始好起来。我们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碰上一条小狗会夸它可爱，看见一朵野花会说它漂亮，相处得倒也还算甜蜜。因着两人也都老大不小了，双方父母也比较着急，看着处得不错后，婚事也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结婚

我们的新房是父亲花了他这辈子的积蓄买的，我只做了个装修。原打算出去闯荡一番，叱咤风云，能够衣锦还乡的，却不曾想是灰溜溜地回来，如今连买个婚房都要老父亲的养老钱，我对此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彩礼钱对方要得很少，结婚的时候也全做陪嫁了。我和她结婚当日就感觉结婚真是件辛苦事儿，却不想，父亲竟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新郎官还辛苦。

当晚，父亲手上被绑着绳子，背上背着一口锅，脸上涂满了红色的口红，旁边的亲朋好友高声附和：走！父亲就这样被牵着走，一边走，一边发红包。然后还要被抬箩轿，用箩篼抬着男方父母回家，俗称抬箩轿，寓意一家人和睦相处。父亲时而被抬着走，时而被抛向空中，一个个红包往外抛，好不乐呵。

我才发现，结婚最累的是他。父母对孩子的事一向上心，结婚前他忙着四处张罗着婚礼，无暇顾及其他，结婚时还要被折腾，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婚前是担子，都是他挑着，婚后是日子，是我在过着。

父爱如山

成家后，就想着立业吧。我没有再去大城市，留在了这个小城，赚点钱养家糊口。媳妇怀孕后我更渐起早贪黑，想要多挣点钱，给我的宝宝一个优质的生活。突然想起，我在娘胎的十月，父亲大约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媳妇进手术室时，我双手都在发抖，我是在害怕？是在期待？我满脑子都是她生孩子的场景，我一想到剖腹产我的肚子就犹如被划了一刀一样，我不知道她在手术台上怎么挣扎的，当护士告诉我孩子生了，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去要看他们你娘俩，而是整个人都软了，我差点倒下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是父亲扶住了我，然后我才像打了鸡血一样狂冲。

看到孩子那一刻，我的脑子是腾空了的，只有这个小家伙在里面转。媳妇说，我也像个孩子一样，傻呆呆地看着他，好像遇见个新奇物儿一样。媳妇说，但愿我以后别烦他，她也盯着孩子看了好久，好久，不知道她脑袋里是不是和我一样，只有这个小家伙转。

从那以后，孩子就成了家庭的中心，他就像太阳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和媳妇，还有双方的家人，都围着他转。他一哭啊，就跟海啸一样严重，家里的人迅速围起来，喂奶啊，哄睡觉啊，各种各样的事儿。

晚上我们经常醒来，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哄睡觉，我感觉我睡觉的神经都是绷着的，说来奇怪，别的声音都吵不醒我，只要他有一点动响我就能醒来，为此我常常被折腾到第二天哈欠连天。

自打孩子出生后，我人都傻了，魂不附体，话不着边，有时候容易说胡话，尤其是对着我媳妇。我们常常因为家庭琐事争吵，闹过，吵过，也冷暴力过，我怪她不懂得体谅我挣钱的艰辛，她怪我不知道她带孩子的辛苦。因为孩子，我们有过欢喜，也是因为孩子，我们有过矛盾。

我想起媳妇说过的话，“但愿我以后别烦他”。我想感情都是这样，爱情也好，亲情也罢，生活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不欢喜，日子一天天过去，矛盾却一点都不会少，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那种爱，只会随着岁月加深。

父亲快六十了，依然还在打工挣钱，我也明白，我好像不能让他安安心心过个晚年了，真是惭愧。

父亲

等孩子又大了一些，我和老婆都在工作，父亲就退休了，负责接送孩子，陪孩子玩。他说他很后悔，以前陪伴我的时间太少了。

我满月不久父亲就出门打工了，母亲在老家照顾我，但是没多几年，母亲就跑了，从此再无音信。我就此成了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对于生母，我早就没有印象，甚至于我的词典里就没有母亲这个词。小时候写作文，老师让写母亲，我愣是把她写成了我奶奶。

父亲就是旧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践行者和牺牲者，听了奶奶的话，娶了母亲。那年母亲16岁，她家里穷到养不起她了，就送到父亲家里，本来父亲不同意，但执拗不过奶奶。对此奶奶临走前都感到对不起父亲，父亲说，有她才有我这大孙子，奶奶这才安心走了。

我也由此十分反感相亲，认为这样不幸的家庭就是这样组成的。可是今天，我走了老路，走了父亲的路，不过，放眼周围，即便是那些自由婚姻双方心甘情愿的，他们婚姻不幸的，离婚的，也不见得少。

成为留守儿童，即便村里村外基本上都是这样，我有时候还是会在心里责怪父亲，为什么不能带我去他的地方跟他一起，我渴望父母在身边。那时候想得单纯，没去想过他上班我一个人怎么办。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更明白了，如果连生活都过不下去，谈不上家庭幸福，身体安康。父亲说，因为错过了我的成长，他只能陪孙子成长，去体会那种陪伴的感觉。末了他还说，他不曾教育过我什么，教育的职责全落到学校去了，他很庆幸我走到今天并没有走歪，时代真好，家人都可以在身边了。

身在其中知其事啊，有了家庭才明白了父亲的无奈，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当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