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那个晚上，刘远在宿舍接到了爸爸打给他的电话，倍感意外。因为爸爸很少会打宿舍的电话，这应该算是打的第二个电话。
第一次打电话是高三上学期，国庆节前一天。询问刘远国庆节放不放假？
那一次国庆节放两天假，刘远打定注意是要回家的，于是如实告诉爸爸，说下午上完课就回。
爸爸说，你奶奶病的很重，刚才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要不早点回来？
爸爸说的很隐晦，但是刘远立即感觉血压上头，心跳加速，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个月来，奶奶突然病情加重。虽然奶奶的病一直没怎么间断过，但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刘远不加思索的说：＂好，我现在就去坐车。＂
回家的包其实已经整理好，准备上完两节课从教室直接去坐车。他立即背上包，出了学校。
出来的很巧，一到校门口就看到一个摩的师傅，赶紧招手示意他过来。一上车掏出5块钱给到摩的师傅手上，说南城车站。
从学校到南城车站只要七八分钟，5块钱也是一直以来的价格，轻车熟路。
一下摩托车，跑进车站。刚好有一辆开往桃源方向的公共汽车，车子已经发动，车上的人也几乎坐满。眼看就要关门发车了，刘远加速奔跑跳上车。车上的的位置果然已经坐满，他就做到引擎盖上。车子的引擎盖在驾驶室和副驾之间，上面可以坐三四个人。
那天就是这样，非常顺利回到家里，看时间才三点半。
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奶奶并没有躺在房间的床上，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奶奶很瘦，可最近的这一场病让她更加消瘦，瘦得脱了像。她其实才60岁出头，因为常年缠绵病榻，比同年龄段的老人显得更加苍老。
刘远大声喊奶奶，奶奶听到了，头慢慢的转向门口，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又让刘远的心咯噔了一下。每一次他喊奶奶，尤其是从学校放假回来，许久没有见面，呼喊奶奶，奶奶总是会咧着嘴微笑。那是一种由内往外的开心。即便是身体不舒服，也会由衷的笑。可这一次奶奶的兴致很低，显得冷淡。而且奶奶的眼神迟钝，说话声音很小。显然是元气大伤。
刘远凑到跟前，奶奶轻声说：＂我远儿，回来啦。＂
刘远大声说，是。
这时妈妈从厨房里进来，对刘远说：＂你奶奶今天下午还好，前几天一直躺在床上，下午说好一点了，还让我帮她洗澡洗头发。＂
听妈妈这样说，刘远感觉安慰，心脏放回了肚子里。
刘远问妈妈：＂姐姐是不是今天也会回来？＂
妈妈说：＂现在就在路上吧，她两点多钟上的车，回来兴许能赶上吃晚饭。＂
果然姐姐在吃晚饭的时候赶回了家。这时爸爸和爷爷也从外面干活回来了。妈妈特意跟奶奶熬了一点白米粥，在等姐姐的间隙喂了半碗给奶奶吃。
妈妈对奶奶的照顾非常细心周到，就像伺候自己的母亲一样。
记得小时候妈妈和奶奶经常闹矛盾，有时情绪激动还会争吵几句。大部分时候是妈妈忍让。妈妈的理由是，因为奶奶常年生病，所以很容易脾气不好。外婆去世的时候妈妈18岁，是家中长女，那时候的外婆也是常年卧床，脾气就不好。
刘远倒是觉得很多时候是奶奶刻薄，而且不把妈妈当自家人。
这两年随着奶奶的病情越来越重，倒是对妈妈的态度变得好了起来。几乎逢人就说妈妈的好，说对自己的照顾非常细心，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强些。自己的女儿虽然嫁的也近，但是有自己的家庭，对奶奶的服侍自然比不上妈妈。
姐姐回来一起吃晚饭，奶奶就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大家。没等大家吃完饭，就说累了，想去床上睡。妈妈和姐姐就扶着奶奶去房间睡。
凌晨4点多，刘远被一阵喧闹惊醒。听到妈妈给外公打电话，说奶奶病重了，可能今晚过不去了，没说完就抽泣的言语不清。
刘远顿时睡意全无，强忍不住还是哭出了声，愣愣的坐在床上。妈妈看他如此，想安慰说：“人总有这一天的，你奶奶是命不好，得了这个病，早点去倒是 ........” 终于也是泣不成声。
后来妈妈叫刘远去奶奶床前。此时爷爷，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来到了奶奶床前。姑姑，姑父也听到消息赶了上来。可以说膝下儿女子孙都来了，一起送走这个被病痛折磨的已然消瘦殆尽的可怜老人。
家人忙着办后事，刘远坐在床边看着被寿禄盖起来的奶奶，是那样的瘦小。想到终于可以解脱这样的病痛折磨，他紧绷的心莫名的轻松起来。爸爸突然注意到他一个人守在房间，问怕不怕。他说不怕
刘远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这就是亲情吧。奶奶是他失去的第一个亲人，守灵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哭的很少。他在那个时候突然很相信有灵魂这一回事，认为这是他对奶奶奉的最大孝行。不停的看着香火燃尽，然后续上。
他突然间很理解一些宗教行为，突然间不再不屑以往认为的繁缚礼节。
那些天过得恍恍惚惚，过完头七，刘远就回了学校，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当中。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奶奶已经过世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一次爸爸打电话给他，也是带着询问的口吻说：＂明天高考了，要不要我过来陪你考试？＂
刘远依然是一口回绝，说：＂不用来了，怪麻烦的，而且也帮不上什么忙。＂
爸爸停顿了一下，说：＂那也很行，那你好好考，平常心对待，就当是一个普通的考试。＂
这一点刘远做到了。临近考试的前一两个礼拜，想到即将高考，他还挺紧张。可一旦进了考场，他那紧张的心却平静了下来。姐姐曾经说他是有考运的人，逢考必过，逢考还会超常发挥。
刘远心里也觉得好像过去的那些很重要的考试，自己往往发挥的都不错。希望这一次能延续自己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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