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13岁那年，那是母亲最痛苦的一年，也是她独立担当开始的一年。因为外公在当年的腊月，也随外婆去了。

        在外公刚躺下的不久的日子里，二外公还能时常过来问问衣食和寒暖，姨舅们也能经常过来看看外公，但是几个月后，天气也越来越冷，不知是外公的病加重，言语越来越不能表达，身体越来越失去知觉，越来越沉，让他们绝望，还是他们都越来越忙;渐渐地每天除了母亲守着外公，帮他做饭喂饭、换洗衣物、接屎接尿、擦洗身体……就只有母亲，在照顾好三个姨舅饮食生活后，就真的只有母亲陪着外公。

      母亲最发愁为外公接屎尿。刚开始外公病轻时，母亲只要扶着他一些，他的一只手和胳膊还能用上力气，可以帮他自己支撑身体，自己也可以有意识并提前让母亲知道他的便意，但是他病重后，整个身体都得靠母亲——母亲没有足够的力气托起他的身体，他那时已经大小便失禁，经常母亲出去做做饭，取下东西回来后，已经大便或小便在被子里了……家里没有更多的被褥，母亲只能在他身体下边铺一层塑料……母亲经常气得泪水横流，总是边换洗擦洗边落泪……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是家里的老大！

        也许是外公也觉得到拖累母亲，也许是天意，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外公突然要吃拌汤，母亲帮他做了一碗，他居然都喝光了——往常他几乎只吃几小口。在母亲到旁边厨房洗碗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咳嗽传来。母亲跑进屋，只见外公已经头在炕边下，咳得厉害，并且吐了一地了。母亲一个箭步过来扶着他的头，边帮他捶背，可是稍缓缓，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中，外公的头突然从母亲手中向旁边沉了下去，也没有了咳嗽声……

        就这样，外公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