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人,林姑娘。你们都没事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吴幼清已经赶了回来,“刚刚似乎看到林姑娘被劫持,追着身影去,追了一路却再也没有见到人影了”。
林如夷简要地说了一下刚刚发生的。说着,她已经将玉笛尽数捡回。一共断成了四截,她双手握着,低头看着。
“什么?!用了蚀髓粉?!这不……咳咳,你们没事就好。待屋里烟气散尽,我们再去坐着说吧。咦,林姑娘,”吴幼清这才注意到林如夷并没有听他说话而只看着手里的断笛,“这笛……这笛,可惜了。”
林如夷望了望海东来道:“我要修好它。”
海东来闻言,微皱的眉舒展一些,道:“嗯,待回长安,让最好的匠师替你修复。”
吴幼清眼见这玉笛断成这样,玉不是金银器,哪有修复之理,但海东来并没有回绝,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但他看来这毕竟是一件小事,但林如夷性格古灵,倒好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不过既然海东来都默许了,他也不便插嘴什么。
哪知林如夷笑道:“不是替 我 修复。已经送给你了,是替你修!”
……
入夜。
红月。
吴幼清进屋后四处看了,问海东来:“海大人,你真的确定他们用了蚀髓粉吗?”
海东来恢复了凌冽的气场:“你什么意思?”
“莫非吴大哥对蚀髓粉很熟悉?看出来了什么不妥?”林如夷也问道。
“啊,不是。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大动作,动用蚀髓粉。” 吴幼清说着沉思。
“要对付我们海大人,他们还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 林如夷笑道。
海东来忽然抬头走开,远离吴林二人,缓缓打开伞,手滑过内伞面。方才合伞时将些许烟粉收入其中。
他回身入座:“确实不是蚀髓粉。虽然模仿得极像,形态色泽甚至味道。”
“不是蚀髓粉?啊!”林如夷有点惊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蚀髓粉太贵重不舍得用?断金帮只是想试探海东来?还是……
吴幼清听到海东来的确认,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蚀髓粉。”
“吴大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们有什么理由假装拥有这样的毒物?江湖中人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吗?没有这东西却假装有,只能引来正派的蔑视和邪派的仇视,甚至是官府的打击。”林如夷轻声问,语气中满满的不相信。
“额……我只是说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吴幼清停了停说,“对了,刚刚他们来之前,我想问你再看一下那个笺纸。”
林如夷一边拿出来一边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吴幼清接过笺纸小心一层层打开,摊开说:“海大人,林姑娘,这笺纸虽然没有写一个字,但是你们看,此纸折叠手法非常特别。”
“你们大约知道,很多古老的部族没有文字,以结绳记事。而相传琉球一带有一个部族,古时以大片树叶折痕记事。后来虽然中土文字流传四海,但这种折叠记事的方法应该依然流传了下来。大约所折叠之物也从树叶转向了笺纸。”吴幼清解释道。
“哇!”林如夷微颤一下,睁大了眼睛,问道,“吴大哥果然博闻强识,这么说,你懂得这其中的意思?”
海东来对她有点夸张的反应皱了皱眉,但觉吴幼清说的虽然离奇却不无可能。
“不好意思”,吴幼清讪讪一笑,“在下并不懂这种暗语。如今琉球部落也……”
“前朝时炀皇帝好大喜功,闻得琉球岛一带轶事,遣大军前往征战,将其掳尽、屠尽。凡壮丁美女,皆虏获来中土从此为奴为俾,其余人就……”吴幼清顿了顿,看着林如夷黯然的眼神意识到这个故事对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也许太过残忍了,“咳,总之那之后,琉球岛就是一个废弃的空岛。岛上的部族大概都已经灭亡了……”
“既如此,你又如何确定这是琉球部落的折叠记事?”海东来问道。
“不确定,只觉得像。在下曾读到过类似的记载,而福州一带当年接收了那批俘虏,也许还留着他们的后裔……”吴幼清作揖道。
“可是……距炀皇帝屠岛都过去两百年了,这联系有点太牵强了吧” 林如夷低声说道。
“捕风捉影。” 海东来道。
“……确实过去太久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吴幼清看了一下夜色,讪笑道,“不早了,刘老板说给我们准备了三间房。今日大家也乏了,要不先休息,明天再说?海大人,您说可否?”
如果说因为陛下传来的消息让他对秦逾明有些许提防,对于吴幼清,他似乎有种直觉的不信任。海东来也不屑于去掩盖这种不信任。所以他已离席上楼,未曾回复一句。
林如夷看着这模样,忍不住笑了,拍拍吴幼清的肩。然后也噔噔噔上楼了。
……
……
海东来白天一战,虽不曾受伤,气血却是需要调理的。连日忙碌,不曾取药养气补血,心中躁乱。他取下手套,盘坐修养。
三更。
海东来睁开眼:“站了这么久,有事就进来说吧。”
屋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哦”,门被推开。
“海大人!你不是说,你没有受伤吗?!”林如夷见他打坐的样子,低声惊呼。
“没事的。”
林如夷看了眼桌上斑迹的白手套,盯着海东来的手背,痴痴地问:“会很疼吗?”
“习惯了。”小时候他也曾在无数个夜晚被这种绵绵不断绝的痛折磨,也许是“师父”的试药,也许是自身的强大,更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如今他咀嚼着这种感觉,不是疼,是“存在”的感觉。
“半夜在我房外徘徊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轻笑着问。
“哦!”林如夷怔了一下,回神正色道:“我想来告诉你,我怀疑节度使府与断金帮有关联。”
“嗯,说下去。”
“昨天在节度使府,吴先生和秦大人在提到断金帮和蚀髓粉时,反应那么隐忍怪异,想必海大人也注意到了。从昨天到今天吴先生坚持断金帮没有蚀髓粉,这假的蚀髓粉做的何等逼真,连散时的丝丝米黄都一模一样,甚至骗过了你,吴先生哪里来的坚信?后来说不上来了,又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什么两百年前被灭的琉球部族上,联系牵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有,我们俩被围攻的时候……”
‘我们俩’被围攻的时候?
“我们俩被围攻的时候,他不见了,据他说他是看到我被劫持而奔出去。但是他回来的时候鞋上素白如新,这酒楼附近的路并不很好,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追都会沾些许尘埃;要说洁癖到赶回来之前还整理了鞋子,哼,他肩上却有新染酒渍——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在酒楼某个地方。”
林如夷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接着说:“昨日你走后,秦大人和吴先生私下说了些什么。后来我央求吴先生让我去找你,他对此毫无异议,甚至主动提出陪同。个中缘由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君子?还是另有目的。只有你来掂量了。”
“分析得不错,”海东来点点头,“但我怎么觉得你也很可疑呢?”
“……?!”
“来我这里之前,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林如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
“不用找了,没留什么痕迹。我也不是推断出来的。”海东来道,“我听到的。”
“嘻嘻,绝世高手就是不一样,根本不需要线索来推断”,林如夷喃喃自语。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证据啊。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