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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 (小小说)

往事如烟 (小小说)

作者: 张春发_66a0 | 来源:发表于2024-10-03 14:17 被阅读0次

    三十四年前的那个寒冷的冬天,左左志在泉城那个非常著名的J校若不是遭了极不公平的对待的话,毕业后顺入关道儿,前途将会一路开挂,后面的人生也就不会坎坷流离、凄惨地改写了。

    左左志做梦一样,又似梦非梦地照原路退回到穷土僻壤的山乡故园,才忽然明白,自己算啥也不是了,身轻如枯叶,随风儿打旋儿,刮哪儿是哪儿,没人看得见,就等于是茫茫人海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左左志身无分文,还要生活,却不会挣一分钱。种地不如老农,种菜不及老莆,马户不马户树根不树根儿,撂哪儿哪不中,简直啥Q不是,势利眼儿们把他看穿,个个都对之不待见。左左志分明就是世上多余的人。

    左左志噢丧得不得了。恨自己是一枚彻头彻尾的废柴。

    来年,一个大长春天儿,左左志正呆在家里唉声叹气发愁着哩,左左志的二表哥来了,传信儿要左左志去西区大煤矿坑木坑干活,工种就是搬运,左左志当场应了,他知道,人总闲着而烦恼,久而久之会苦出怪病来的,那样,活着,也是S了。左左志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无论是生是死,多么苦楚何等难干,都认它个黑籽瓜。他十分感激这位知心知热的二表哥,感激他能在自己人生低谷遭逢困厄之时及时拉他一把。左左志的二表哥在果矿是正式救护队员,有这个便利帮左左志,也在于他二表哥有这份热心,甘招麻烦,主动解决老表弟的困难,其功德大焉。

    左左志在矿坑木场随工友扛圆木,运石板,搬工字钢和油压支柱,还卸整车皮整火车厢的水泥…哪一样儿也不松活儿。左左志一气干了两个多月,到了大热天,暑夏来了,破中山褂儿已穿不上身儿,很想买个单薄衫儿,就想领点儿工资,也想抽空儿回家看来,家中老妈传信来儿,说有河东的媒人要给他提媒了。

    左左志一找管事儿的领工资,管事儿的在破桌子上扒扒拉拉一打一算又一合计,冷着脸儿说,妳还倒欠工队里几十块钱哩!

    左左志大愕,这不可能罢?争辩道,…我还从没支过一分儿钱。说好了一天工…四块五毛钱的,偶尔只在中午吃队里伙上一碗儿白水儿捞面…怎么就会倒欠了呢?妳们这…这不是明摆着坑害人的魔窟么?

    管事儿的见左左志孤身一人又身小力单,就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在这儿胡咧咧着烦我,哪儿凉快快上哪儿歇着去…这是个体承包的个体老板,新形势下新风尚,就一个人说了算…懂么?妳有能耐有出息的话,就去格劲儿告…我兜着。

    左左志无奈,也冇法儿,就地弄s那黑心的货吧,仅俩月的工Q也划不着动恁么大的掀脚儿与之结C结冤。左左志左思右想,愁眉苦脸儿地把那一层过节检主要内容述说给了二表哥听。二表哥是个烈性子之人,一听,呼啦一声,叫来七八个队员,个个儿都干练得很,平时净J事化行动,江湖上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倒拨垂杨柳的名角儿,不多时,就把那管事儿的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满地找牙。

    二表哥大义凛然,拍案M道,妳狗日的心,贼狠哟,敢黑到我表弟头儿上,就等于黑我。今天,我就让妳看看妳二大爷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作派,不服就干,尔愿认输,就乖乖给我表弟伍十,两清,算了事儿…别几∞说长道圆;否则,见尔一回打一回,不打C妳不了结,妳也别想再在这矿上顺风顺水儿吃闲饭儿混日子而坑害天下穷苦的难兄难弟了…温早给我滚D,别让我再瞄见,心里烦。

    左左志到手了伍十块,而那坑木场的活儿是万万不能再干了。比奴隶作坊还黑儿。

    左左志回家,再想干事儿,也不好意思麻烦二表哥了。二表哥已尽心尽力了。

    左左志就到县城菜市场学小商小贩儿贩卖蔬菜,又到外县去贩卖些苦菜山药什么的,起早贪黑刮风下雨都不间断,大半年下来,一汇算,也不咋挣钱。就一头钻进市里一副业队(建筑队的俗语称呼)干了一春天建筑,得了三百块的工Q。

    左左志想,这何时手里才能宽泛呀?

    左左志在市里流逛时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小商机,不用出那么大的劲儿,还能挣个活便Q。不觉心中暗喜。早晚要试一试。是什么事儿呢?蹬三轮儿带人,兼送杂物。

    左左志主意拿定,先是借了妻子的大姐家的旧三轮儿,蹬了半年,积躜了三十八,才买了辆新的,属自己拥有,于是意气风发,不紧不慢,每天悠悠自然可到手一二十元,月末一小结,可得五六百,满抵上在职正式职工的平均工资了,也抵上出外打工人的薪水儿。九十年代,能出远门打出的,多年轻人,就那,一个村子能打工的,也不过三几人,少之又少。左左志家里有田亩,又上有老下有小,也根本出不去,也脱不开身。

    就这么晃当着干吧。左左志暗自劝慰。

    左左志一干就陆陆续续干了七八年,其间,蹬坏了五辆三轮儿,最后鸟C换炮,更新了一辆机动摩托三轮,怎奈掌控不了,老肯坏,想门儿卖出了手,反璞归真,又弄了一辆红三轮儿,重操旧业,脚蹬了度日。

    世间事,历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市街上蹬三轮儿的多了,就有些人不淡定了,开始想点儿啦。先是某商所管,后是某综z办昼夜管,下狠手,一逮一大串儿,如一根儿绳子上系连的蚂蚱,蹦哒不得,轻者罚五十,重者二百,甚至摸收算完。蹬三轮儿的叫苦连天。

    左左志也被逮住了,锁在了中原商场的背圪捞里,说好说歹对方宁是不放车儿。左左志冇办法,只好央人使脸气讨要。

    左左志找的人,是自己的恩人。恩人在城东区当要员。当年,左左志从乡下入伍,净是恩人的破格提携才走出山野乡间的。

    恩人一听左左志的来意,提了砖头样儿大哥大,不叫司机,自驾了车,直抵达商场,见看场儿的还在,就厉令:快让妳们商场第一经理来见我,什么玩意儿?群众们自食其力…找个事儿谋生,碍谁的啥事儿啦?妳们如此操作…过于莽干,影响极坏,如此e劣的行径,还让老百姓过活么?嗯?

    不一会儿,那胖经理P颠P颠地来了,一见上峰,点头哈腰,说误会误会…失敬失敬!又转脸儿,斥道,快放车…谁让妳们乱扣车的?胆大妄为!净给本商场添乱…再如此乱作为,定开除不饶。还望领导海涵海涵!

    左左志的三轮儿讨出来了,对恩人千恩万谢。恩人也客气,说,咱俩儿谁跟谁呀!我若不是当年运气好才端了个铁碗儿…说不定,今天也和妳一样儿躲哩藏哩蹬三轮儿呢!

    左左志与恩人合得来,又说得亲热,想分别也不好意思张那口,恩人却说,妳随我去一趟吧,我有个门儿好久没串儿了。

    左左志问,要串门儿…是么?

    对。是要串门儿。我一个人,不太方便。恩人微笑着回道。

    当夜,左左志随恩人在一处居民区左拐右拐,终于敲响了一处住户的门。

    门里的人问,谁呀…稍等!

    恩人接腔儿道,妳看…我带了谁来啦?!

    门开了,是位女的。她在明、左左志在暗,她没打量出左左志是谁,左左志在灯影儿里已把她认出来了,忙礼貌地道,哦,原来妳住这儿呀!

    那人又喜又愕,忙让道,哦…你俩一块儿哟,快进来快进来!…大冬天的,外面可怪冷的。

    左左志随恩人就进了屋。

    彼此寒喧过后,主人又是倒茶又是让烟的,还要忙着去做饭招待来客。恩人劝阻道,别忙了…都吃过了…才来的,只说说话儿,一会儿就走。

    左左志单个儿坐一边儿,也不打扰。

    果然,俩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互道晚安,告别了。

    左左志随恩人出来。恩人意味深长地问,妳俩认识?

    左左志答,嗯。她是我初一时的代数老师,下半期没教完就随她的爱人迁到市里来了…就再也没见到过她,除了今晚上。

    恩人愕然,道,哦,竟碰得这么巧啊?还是地球太小…乡里乡亲这么都走到一块儿来了!哈哈!她爱人在市招待所工作,一级厨师,她调到市里来后,一直仍在教育战线…一心扑在工作上,表现可出色啦!只是不再担课,早做了十一路小学的校长喽!

    哦!妳们一辈子…都弄出名堂了,了不得!村里人几辈子都依你们为荣!左左志惊喜之余还不忘夸赞一声。

    左左志觉得,自已这一次陪恩人串门儿真的是陪着了,微妙之中,颇有意义。左左志很小的时候,就听村里老辈人儿说过,恩人与女老师在少小时是一对青梅竹马,一块儿上学,一块儿玩耍,三天不见如隔三秋,彼此都会望眼欲穿翘首以待。后来,恩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入伍了,女子三天三夜茶饭不思、泪水涟涟;又后来,女子抹了泪水,考上了县第一师范。再后来,女子的爹娘催着女儿叮了婚…恩人留队提干,在边疆甘洒青春岁月二十年。

    …左左志在三十年之后,忽想起这人生长河中的那一个串门儿的小细节,有诗情有暖意更有前人的爱恋,都蕴含在斑斓的滚滚红尘里了,叹人生,长恨岁月匆匆水长东。

    左左志遗憾的是,那一夜晚,咋没想起事先置买些礼物,去看看恩人,去看看老师…也许,那时自己正是泥菩萨过河,吾神还顾不住吾神哩,手头儿紧得冇样儿,懒一懒,家里有可能就揭不开锅了。

    左左志还想到,那往事呀真如烟…而自己的人生,一路坎坷走来,轻飘飘的,也似烟…。

        十月4日午后2点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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