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

夜晚 爷爷的脸在月光下分明的变换着 皱纹淡去 嘴角扬起 眉宇间挂着他傲人的气魄 恢复了他魔法师的美好面容

记得小时候 爷爷总是在我睡前把他的故事讲述给我听 他说 他以前是这个镇子上最厉害的魔法师 他穿梭于凌云之上 将星星玩弄于股掌之中 乘着大鸟看过世间千万风景 风雨送他一路远行 魔法将他的前半生交织编绘 并把美好作为形容词将之簇拥 随后他总是亲吻过我的额头 偷偷使用好梦咒语使我入睡


有一天晚上 爷爷的胃突然开始绞痛 他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却再没有余力去使用魔法将它接住 爷爷只是像往常一样 用咒语将我的残羹剩饭席卷入他的肚子里 他紧咬着牙关 侧躺在床上蜷缩在一起 浑身上下僵持着颤抖 太阳穴被找不到源头的疼痛压迫着汗珠从发际中渗出 肌肉开始松懈 连眼皮也无法轻松抬起 可刺痛依然侵袭着他的身体 断断续续  我坐在他旁边安抚着他 我知道他一定在脑海中寻找着那条减轻痛苦的咒语，做孙女最爱吃的甜点的咒语、修理电脑的咒语、搬运水桶的咒语、帮孙女学习的咒语……咒语铺天盖地地填塞在了他狭窄的思路中 让他一时间抢不起来那条可以让自己减缓疼痛的咒语被安放在哪里 爷爷疲惫又无奈地想啊想

他老了：稀少的白发趴伏在锃亮的头顶上 眸子渐渐变浑浊再无当年清澈 关节在阴冷潮湿的天气总是疼痛难忍 做事开始慢半拍 时不时就大喘气要休息一下 咒语越来越不得心应手 每天只能坐在吱呀吱呀的摇椅上回忆当年风光 ；那些美好的日子到期了 渐渐的 爷爷变成了普通人 一个每天穿着大汗衫挤着公交送孙女去上学的爷爷 一个依靠老花镜才能勉强看清字的爷爷 一个为了一点点零头去和老板大声讨价还价的爷爷 一个腿脚颤颤巍巍却总陪孙女出去散步的爷爷 一个那么那么爱我愿为我创造出一切美好的爷爷

没关系的 爷爷 我偷偷学习了许多咒语： 在冬天把被子捂热的咒语 帮你洗脚的咒语 每天让你按时吃药的咒语 让轮椅自由移动的咒语 做出好吃饭菜的咒语 打扫房间的咒语……爷爷 我会凭自己的努力 把你的美好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