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路的沉默
警车行驶在河提路上,路边的树绿的格外精神,河水发出了一层亮光,对面白鹿原坡上更是披着春的华丽外衣。
民警小陆驾着警车,后座位坐着一个女嫌疑人张青,她戴着背拷,旁边是我和小季。小陆和小季都带着单警装备。
从派出所出来的一路上,车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外边的景色与我们无关。
张青在不停地抽涕,我看见她眼泪不断流出来,顺脸颊又流进口罩里,在口罩上沿处一道暗红色的疤痕露出来。
张青对我说,你口袋装纸了没,我两只手摸了一下,只摸出一个口罩来,我说,忘记带了。
小陆一脸的严肃,本来就不爱笑的他,表情里多了一层委屈和愤怒。
半个小时以前,这个张青情绪激动,在派出所冲着年轻民警小陆大喊大叫,说是小陆用手指着他说话,态度不好。而小陆说,这个女的态度恶劣,妨碍公务。
女嫌疑人张青,39岁,个子一米五左右,身体比较胖,看起来很结实。一年前因为和村里的一个老太婆发生了矛盾,俩人撕扯,最后造成老婆子骨折。民警在调查取证后确认行为人是张青,后来她的家属找村上出面,达成谅解,给张青办了取保。
最近几天,因为民警听说张青又和人打架,就专门通知她到派出所。
一到所里,张青就言辞不训 ,按照这次的工作要求,是和张青谈话,等下周一执行行政拘留的。张青这一闹,小陆决定立即对她办理拘留手续。等所长通知我下楼和民警一起带着张青体检和做核酸检测时,张青情绪很激动。
她向我诉说,自己脸上被人抓了一道,需要抹药熏蒸治疗。我看了一下,脸上是有一道痕。她不想今天被拘留。
我问所长,看能不能缓到周一再执行。所长说她无理取闹,已经和民警出现了对抗,今天不执行,下周一怕找不到她了。
于是我和小陆、小季一起带着张青去医院完成拘留前的体检和核酸检测。
2.暂时的平静。
到医院的时候,她的情绪看似平静了许多。我给她说,等体检完回所里,你把家属联系方式给我们,让家属给你把抹脸上疤痕的药送来,她脸蹦着说不需要。
而小陆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他在前面走着,找医生,开体检单子,足足七八张。
一会儿,我们已经上了二楼,到达抽血化验的地方。张青表情委屈的对我说,铐子太紧了,她手腕有点疼。按照工作规定,在车上,民警必须对嫌疑人上背铐,这样安全。但是下了车,我们就可以视情况换成前铐。
看她的情绪已经比较稳,和民警配合,小陆就揭开了铐子,只有一只手是挂着铐子。我和小季一丝也不马虎的站在她的两侧。
在做胸部CT时,医生让她把内衣摘掉。她的体恤袖口太窄,说让我给帮一下忙,于是我给她解开了内衣后面的扣子,她自己费劲弄了一会儿,内衣就脱下来了。
我突然想起刚参加工作时,那天晚上也是需要女警对女嫌疑人查体。当我和另一个女民警带她走进一个房间,关上门时,她抬起了头,猛然间,我才发现她是我高中时的同学。
我只知道领导安排我给一个卖淫嫖娼的女人查体,当我们互叫姓名后,陷入了沉默。我最后说,脱衣服吧。多年以后,我都能想起我复杂的心情,那么尴尬,那么心痛。
就在给张青做完所有检查后,我的心里起了一点怜悯之心。于是我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她说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我想,孩子大了不用照顾,那对她执行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张青告诉我,她要和管自己案子的老民警D警官谈话,她要投诉民警小陆。其实,在领她体检的过程中,我已发现她不停地看小陆的警号,因为执法记录仪就在警号上面的警衔板上挂着,警号被挡了一点。
3.低头认错。
等我们回到所里的时候,老民警D警官已经从西安调查案子回来。张青又在情绪激烈的诉说小陆的态度不好。
D警官几句就把她给喷住了:你还在派出所和民警胡闹,你好好想想,对方老太婆被你弄骨折了,我当时还看你认识错误态度好,没给你办刑事拘留,你看看你今天的行为,我必须对你加大进行处罚。
我自D警官开始和在张青谈话,就在门口转着,不再接触张青。但我已经看得出,张青在D警官面前不堪一击。
D警官说,对这个张青,他比较了解,就是村里的无赖。我问所长,如果她再投诉怎么办,所长说,让她投诉去,不怕。
核酸检测四个小时后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们需要带着嫌疑人去医院拿核酸结果,核酸结果是疫情期间的工作要求,我们当地人一般没什么问题。
终于到了拘留所这个环节,这是关人的最后一步。我们带着张青在拘留所门前照了照片,然后带她进去。
小陆在填一些交接手续,我看张青已经回到很自然的状态,好像是从抗拒到接受了这个处理结果。离开时,我对她说,坚持几天就出来了。
一个女人总是脆弱的,虽然犯错时她有千千种原因,但是她的样子有时会令人怜悯。为什么她不是一个温文尔雅,善良懂事的人,这才是人们给女人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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