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晴川

沥沥晴川

多年以后，包小鱼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个男孩不断催促她通关小游戏的情景。那时，她还只是个呆头呆脑的高中土学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更不会知道，她面对的是怎样的感情。她只是以为，一切跟着情绪走就好了。

沥沥晴川

说起来，每个人的高中，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的怪人吧。只不过，怪人的命运各不相同。有的被人啧啧称奇，有的被人远远隔离。很不幸，包小鱼就是被隔离的那个。但包小鱼是真的怪，喜怒无常就不说了，她的想法更怪。学习上，数学题每次都会用一种奇奇怪怪的思路解出来，也经常和语文、英语老师大战三百回合。而生活中，老师让她收窗帘，她连站也不会站起来，坐着扭转窗帘的一角随着扭转的次数变多，窗帘的上部渐渐变的聚拢起来，看的周围的同学一阵目瞪口呆。

包小鱼很怪，没有什么朋友。看起来她是毫不在乎的，可其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被骄傲和自卑所折磨的痛苦。她和父母说，但父母只会骂她，不论她说什么。她说同学的关系，说自己的疑惑，说自己的爱好，说一切自己不懂的东西。但父母只会骂她个狗血淋头，父母说，这和学习没有关系，你在瞎想什么？我们挣钱送你读书容易吗？！所以她不说，就闷着，闷着痛苦，闷下很多的问题，在心中，在人生的路上，慢慢发芽。她以为，这就是她全部的高中生活了，呆板，无聊，闷着。直到，文理分班后开学的第一天。

分班后开学第一天，班级里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其中有一位棕色皮肤的男同学，站起来介绍说，我姓秦，叫秦川。包小鱼对这个叫秦川的人并不太在意，觉得他身上有着一股校园里的江湖气息，和自己这个乖乖女气质的土学生犹如两条平行线般，永无交点。只是莫名想起《关山月》中的一句，“关山三五月，客子忆秦川”。忽的一下，包小鱼感受到了那意境，遥远又思念，酸酸涩涩的，正如多年后，回忆起他的感觉。以后的日子，也是平常又忐忑的过着，平常是因为，一如既往的无聊。忐忑是因为，小鱼总是期待着新来的同学中，能有自己的朋友。至于有没有，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叫秦川的人，在她的生活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起来。

开始时，只是在教室外经常会见到他挡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问，“你要走这条路？”对此，包小鱼不做任何反馈，她觉的，校园里的大混子，还是少惹为妙。然后，在班级的每周换座位时，从来只有一个人孤苦搬东西的包小鱼，突然就多了个帮手，她大概，永远也忘不掉，秦川把她的桌子轻轻松松扯得飞起来的瞬间了，那个时候，她故意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因为，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个壮劳力。呆呆的小鱼啊，她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这一切代表着什么。小鱼只是以为，大概这个大混子喜欢挑逗土土的学生吧，可是她忘了，那么多又呆又土的学生里，他只“逗”她。日子慢慢过着，秦川若有若无的出现，小鱼的日子，还是一个花骨朵。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有的只是自己也说不出的疑惑。突然有一天，班级里经常会把小鱼和秦川的名字连起来讨论，曾有个女生悲愤的小呼：“为什么他喜欢那样的？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小鱼听得很清楚，但小鱼致死也不会想到，她就是流言中的主角。

高中的时光，总是飞快，转眼就是如火般的高三，转眼间，连为何读书都没搞明白的小鱼就要高考了。千军万马独木桥，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打算，不论你的心是否在书本上停留过半刻，当它来临时，你都会感受到它的压抑，它的沉重，它的庄严。高三的日子，小鱼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过了。因为校园里，她除了自己，好像还有人在暗暗的陪着她。秦川的座位，总是离她不远，课堂上，课下，他也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左右。纵使呆如小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有人喜欢上自己呢？小鱼第一次对爱情有了思考，她觉得，那个男生只是喜欢怪人吧，那个男生没有和她谈过心，没有和她走过长长的路，甚至正正经经的话也没有说过几句，又如何喜欢自己呢？他喜欢的只是征服吧，他喜欢的，只是好奇与神秘吧。但小鱼知道，她一点也不神秘。她没有勇气去回应这份模模糊糊的感情。

压力大时，小鱼会玩自己老人机里的一个单机游戏，简单无聊，却很解压。一次她玩出最高分时，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很厉害嘛”，还不待她回头，一双棕色的手便抢走了她的手机，待到手机再次回到她的手里的时候，游戏最高分已经被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个男生扬扬头：“等你突破这个分数时，来找我。”小鱼呆呆的，有点懵。“这个秦川，是想向我证明他很厉害？”小鱼如此想到。于是，以后的日子里，那个男生又多了一件事，催小鱼玩手机。时间紧迫，手机是不能常常玩的，小鱼也没有什么好胜心去打破那个记录。一直也没有。时间慢慢过，高中的离别，越来越近。那个秦川，常常看着小鱼唱着姑娘。或许，是小鱼的一直没有回应，那个男生似乎渐渐消失了。小鱼还记得那男孩故意在她面前带女士发卡引她笑得日子，也记得，那个男孩子，有一天看着她，忧伤的唱着分手的歌。她不懂，很懵，这段感情并不是石子投入川海激起浪花，而是在一片青涩的土地上埋下了种子。没有雨时，它不会发芽。

高考如期而至，班级散伙宴也如期召开，小鱼不想去。她觉得孤单，但这时的父母又逼迫她去了。父母说，这是只有一次的经历。小鱼去了，只觉得吵闹。最后，大家酒意正酣时，班级同学突然围住了她和秦川，眼神炯炯。小鱼看见秦川脸上有些红，看着她，谨慎的保持着距离，蠕动嘴唇，最后却只是匆忙的跑进了洗手间。那一瞬，小鱼觉得，好像有什么要断了。但呆如小鱼，她不甚在意。

很久很久之后，小鱼不再呆头呆脑，某天，逛着围脖的她，看到一个恋爱故事，故事中男孩打游戏打到最高分给女生留言，女生突破这个分数时，便会看见男孩的话。小鱼觉得好笑又羡慕，真是青涩啊。夜晚入睡，万籁俱寂，小鱼突然想起了那个催促她玩游戏的少年，想起了那个已经停电多年的老人机。

青春是场沥沥的雨，打湿了小鱼的眼角。但小鱼不后悔，不懂就是不懂，过早的开始或许会留下丑陋的疤。如此，甚好。只是希望，那个少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