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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

作者: 傅开虎 | 来源:发表于2017-12-13 22:42 被阅读65次

                  (陕西评论家、作家)刘谦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琪)“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创作透视

      尽管傅开虎(雪琪)这位典型的西部汉子还不是文坛炙手可热的新锐名家,但是我们却不能无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生长在西部的青年作家,二十余年来业已用他具有纯正的西部文化底蕴的小说创作,介入了西部文学艰难的拓荒历程,并且开创性的发掘了一个对于严酷的西部现实来说,对于濡染着浓郁滞重的“黄土文化意识”的西部文学来说都非常具有启迪性的“雪庄”浪漫意象的雏形。

          事实上,若把傅开虎的创作当作一个例证与西部文学界孜孜不倦地雕凿着的“西部形象”的跌宕联系起来,是颇能发人深省的。恰好,傅开虎的创作几乎与西部文学拓荒式的步履历史性的吻合,自起步起就自觉地局限在这个范畴中,不悔不怨,这正好就是一种精神和一种品格。而这种精神与品格对于身居僻荒之所经历着前所未有大诱惑的今天这个时代的文学来说又是极为重要的。

        正是从这样一个背景上考察,我才对于傅开虎雪庄纪事系列”中短篇小说所状写的关于西部子民们生存与发展的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这个世界里,有奔突着炽烈岩浆似的精神,有彻骨冰冷的灵魂,也有海洋般开阔胸襟的祈盼。在这个赤裸着的世界里,西部严酷的具像世界奇异地被远处雪峰的美妙阴干诱惑了,具有很高的浪漫价值。因而也更深刻的触及到了西部子民们精神世界中,迄今很少被作家探索的一个精神方面:达观、幽默的民族文化心理,显示出一种不可替代的价值。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琪)“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创作透视

        我们无法揣测傅开虎在《雪庄纪事》(载《飞天》1984年第11期)之前漫长的文学创作准备过程中的挣扎了,只知道经过很长时间的练笔过程后,他才发表了这篇一经发表即获好评的作品。在这篇诗化了的叙事作品中,他为我们描绘了这样一幅西部原野上冷僻一隅里的一个令人心酸而又不乏浪漫情韵的故事:每天(一个少年,一个未来苍茫西部的主人)上学去的途中,总能看见兰花花——一个瘸腿的十六岁的女孩子在遥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直至最后走进自己苦读的小屋这样一个平淡的故事。这里不仅出现了两个互相排斥、互相吸引的历史性区域的代码:我、学校、上学、小屋——兰花花、荒原、僻乡、失学,而且营造出了“雪庄”这样一个具有启迪人们思绪的意象。也许在作家当时来说,对于这样具有强烈现实感,又冲突剧烈的两套“现代”和“传统”代码与情节间所包容的美学及哲学意义的价值还不清晰不自觉,但它的出现,在西部文学初期对于地域性生活色彩与地域性文化氛围的描写这一小说审美目标的追求来说,实在功不可没。这不难让人想到沈从文对于湘西文化的拔冗与超越性描写上来。事情正如作家后来自供的那样:“在那方被胡乱的脚步践踏过的处女地上,我们精神的家园永远以一种纯洁的方式向我们招摇,引诱着我们以坚韧的力量跋涉在生活的长河中,直至永远”《西部潮汐:重建精神家园》。我想,这正是那种真正发现于生活而且带着生活自身复杂性、两难性的作品所固有的特征。《雪庄纪事》所获好评表明,只要沉潜于生活之中,触摸到生活中最敏感的部位,把西部生活真正视作整个中华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生存景况的一种活生生的体现,即便远在僻乡,即使写最平凡琐屑最易被人忽略的一角,也会碰响时代的琴弦,与最普通、最现实的问题沟通——譬如若干年后许多有识之士倡导的希望工程以及关怀西部和西部读书工程,就让我很容易的想到了“雪庄纪事系列”和雪庄里失学的兰花花那渴盼读书的眼神。

          由此,傅开虎省悟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创作道路。他开始寻找一种真正名副其实的、真正可归于西部生活而且自己稔熟于胸的生活——色彩、情调、氛围与品格,也感悟和领略到了小说表现的传统指向。这种指向就是经过他开掘的“雪庄”这个特异冰洁的西部世界中的一切。对他来说,这一切几乎全是向上的,渴望走出严酷的“雪庄”土地,追求“雪庄”意象真正含义上的全部可能的种种存在景况。他想涉足和深入的领域,就是“雪庄人”“雪庄生活”真实的、群体性的前途及“雪庄”人之间相处与生活的可能,还有那严酷而又充满温情的人与自然的各式各样的冲突与和谐。

        这种省悟很快变成了现实。《风吹草儿青青》(《飞天》1985年3期,获该年度飞天奖)、《见过大世面的年青人》(《飞天》1985年9期)以及《月亮河》(《红柳》1986年4期)等,在这些篇章中,主人公无一不是“雪庄”的年青人(能预示“雪庄”前途的代码),是深深眷恋自己家园,但更渴望改变家乡、渴望精神家园的年青人。《风吹草儿青青》中的我就是一个从“雪庄”中走出去,再走回来的后生。短短万字中,通过我的细节,活灵活现地描绘了雪二嫂(雪庄中的上一代人)与我(雪庄的新一代)之间的几次交往的记忆,行云流水般畅快好读的文章里,包蕴着的是物资之上的精神家园的憧憬与建造——雪庄人渴盼仓廪实,更渴盼知礼节——这样一个强烈的理性的追求和批判。这不难让我想到了在那一年大走其好的“陈奂生”的形象来。《风吹草儿青青》所描写的雪二嫂的人生礼遇由抑变扬的过程,正是对左的社会思潮的有力讽刺。对于一场用了一个民族十年的社会运动实践证明是场悲剧的重大题材,年青的作家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构思:我回家——雪二嫂请客——我怕回忆起雪二嫂不光彩的过去而怕见她——知情达礼,笑声连天,“好年轻哟”;却用了白描的洗练手法,清新的勾勒出了一个农村妇女的丰满形象,揭露了人性与尊严之所以回归的深刻底蕴,这也就不难理解它一经发表便获得好评的原因所在了。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琪)“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创作透视

        这种把生活经历放进主体思维中的深度交合,使得小说在传达作家对于社会与人的见解,阐发自己炽热情感和独特感受的美好批判,其实并不只限于这一篇,这也是傅开虎“雪庄纪事系列”创作中的一个显明特点。在1985年第九期《飞天》上刊发的《见过大世面的年轻人》里,这种特点便得到了更强烈、更本色、更艺术的反映。这部扎实写实的作品,一反作家前几篇小说中小桥流水似的抒情格调,语言和意象的取舍中都显示了与内容和背景中环境的苍凉贫瘠、愚昧落后,滞闷、缺乏活力的板结状态的高度和谐。作家用显示功力的现实主义笔调,直逼西部子民们累代相袭困扰于贫困挣扎于落后之上的悲哀而惨烈的冲突。作家唤醒了我们对于生存的严酷记忆以及这严酷之中的人性颤栗。我不知道,这个作品中有没有作家自身生活“亲历”的成份,但我却在这酽酽的情感中读出了作家全身心投入的痕迹。在作家眼中,偏僻的“雪庄”的自然环境是严酷的,而在这严酷的雪庄里生活的生灵的人生之路也同样是严酷的。这篇小说截取了生活之峰上的这样一个横断面,来见微知足的表现人生中关于小人物执命挣扎、艰难奋斗的宏大主题:一个生于“离大队最远的‘雪庄’”的“一个最不惹眼的角色”,一个在“雪庄人眼里的木娃,是个木头木脑的孽障娃娃”,因了偶然的机遇“招兵”而得以移民外部大世界长达八年之久的后生的视角,通过他中间“探亲”和后来“落叶归根”,苦苦挣扎在故里的生活遭际,使小说中的人物被置于这样两种文化背景下——外面的大世面与雪庄死水般的小世界——在两个反差巨大而截然不同的强烈对比之中,让人物在几个世纪才能吻合在一起的两种切片之上,把“木娃”做梦一样置身于“天堂”之中半响,用“大世面”中迥于“雪庄”的生活唤醒和重塑了他的文明渴盼后,又将他重重地掼在地上,将他打回到他八年前的原型,使他最终明白了他将在这里“雪庄”生存,并且无法活得“滋润”,让他在这种境况下直面人性、文明、幸福、性爱的挣扎。我不能不说,在1985年西部文学的小说世界里,这个选择是很有意思的。这让我们想起了其后,也就是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出现在文坛上的另一个文学现象:移民文学——旅美的、特区的等等——如查见英、曹桂林等人描写的黄种民族子民在世界文化大背景下困苦煎熬的人生故事的底蕴来。很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年青人》里的木娃、奴狗与柳叶儿是具有某种意义上的典型性的。作为同龄人,在经历了不同异质文化的熏陶之后,他们对于“雪庄”这块土地的态度是具有史诗性纪念意义的。木娃因了两种生活环境的冶炼,对于在雪庄时的“痴痴的”到力争适应发展跳出圈子后的“不适”(饮食的、卫生的、人文环境的)逆反,顺变为最后对于这种命运的挑战和反抗,“过些天,他还要走”。其实这是一种历史性的选择。在《见过大世面的年青人》里木娃的行动与灵魂流变的过程中,我几乎看到了一直贯穿于傅开虎小说世界里那条忽明忽暗的隐线——对于这块土地历史性命运的历史性反抗。可以作证我这种看法的另一个有力证据就是作家相对木娃设计的那个对应人物奴狗的态度,以及作家对柳叶儿用选择一个在县城扛包汉的丈夫来赌自己女儿家一生幸福的反讽式温情里。作家有了一个“破气”式的突兀排比句“有人说——;有人说——;有人说;”机敏的完成了自己内心的情感释放。小说使用了冷色调,黄土般本色以及油画式的艺术追求,这就使得人物的生命欲望与严酷的生存环境之间产生了激烈的重创。自然,作家对于这种“新”与“旧”、“美”与“丑”、“选择”与“淘汰”之间的表现,还是社会层面的一种温情式的理解,是作家对于生养自己的“雪庄”故乡的深厚爱意的自然流露。后来陆续出现的《好佬》、《青头》、《琥珀》、《鹊河》等一系列“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基本上都是沿着这样一条线索进行的全方位的探索,也就是对于作家热衷的“西部精神中被浪漫情态具象化了的雪庄底蕴的文化追求”式的悟道之作。比起前几篇沉重社会变动给雪庄带来的精神震荡的因素,在这些作品里已演变为着眼于地域、人文环境等一些稳定的长期因素,在这些作品里,作家已开始自觉的寻找因为这些因素的加入而对于“雪庄”这个封闭社会的渗透和影响所产生的影响和答案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受到文化意识增强的潮流的影响,但我赞同他这种把文化因素注入到雪庄子民特别是青年人心田,从而探索这些因素对于雪庄的未来以及自己开掘的“雪庄”文化的积极效应的反馈。当然,这种努力也暗示了人类文明历史变迁的规律,这种规律已被今天我们的时代所日益重视。 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对于西部文学很值得引起重视的话题。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琪)“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创作透视

          围绕着“雪庄”小说审美质的发现,作家还有几篇更值得人们注意的小说。如获首届敦煌青年文学奖、甘肃省第三届文学奖、发表于1987年《现代人》丛刊上的中篇小说《大漠魂·我是雪庄的娃》以及稍后的短篇《苍茫西部》(《飞天》1989、5)等。作家在这个时期的创作整体体现了一种质的飞跃和脱变,对于他赖以创作和探索的那块 “雪庄”沃土的文化背景的把握与理解开始逐渐的深刻起来本质起来了,他在这个时期的作品,更加自觉地开始了对于西部“雪庄”这个原型符号的更深层次的体验与把握,并且试图把自己的这种感悟和体验倾注到对于雪庄过去与未来命运的把握和预测上,开始通过协调最古老的思维形式与最现代的自主活动的努力,进而试图能在传统的文化氛围中,在民族古老的审美意境里,最大限度的展现自已对于“雪庄”这一意向美学品格的塑造。

        无疑,《大漠魂·我是雪庄的娃》这个中篇是“雪庄纪事系列小说”中最见功力的一篇。他用5万余字的篇幅,为我们塑造了一个连贯于他的“雪庄纪事系列小说”中最有血肉的人物形象。我受雪庄人的恩泽,外出上学,原以为能够“挣个状元回”,谁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幻想破灭。学生时代小布尔乔亚式的情调以及在另一种文化形态中极为自然的矫情,在严酷的大漠、风沙与贫瘠面的生活面前很快便显得苍白而无力。但是,“我”,终究是雪庄的娃,我的精神家园永远是象征一切的纯洁之美的“雪庄”,而不是这个“离县城三百余里”、“祁连山麓脚下”、“灰色的腾格里大漠边缘”的赤贫与饥饿威逼着的丑陋肮脏的小山村。于是“我”开始走上了“对命运的抗争之路”,开始寻找爱情,学习知识,利用科学,开办工副业……等一系列的社会实践。小说为我们展现的世界就是这些,厚重质朴的失败与奋斗、纠葛与苦恼、冲突与慰籍。应该说,这部作品开始了对于西部文学质胜辞的现象的反动,也开始了熔铸西部特有的风光、民俗、壮丽雄厚景色与探索西部民族文化心理沉淀的努力。傅开虎在这部作品中,已经比较自觉地开始了把自己在以前创作中表现出的才华归纳起来系统而集合态地加以使用和更精深的发掘的探索,以期产生浑厚质朴的美学效果。正如田冶同志在这篇小说的评论《传统观念和现代文明的冲突》(刊《祁连学刊》1989年第1期)中指出的那样:《大漠魂·我是雪庄的娃》这篇小说,基于重新审视民族的传统文化、致力于西部精深的发掘与拓展,把现代文明投身在长期处于封闭状态的乡村中,站在城乡交叉的高处,用了令人深思的辩证哲理,发掘了传统观念在转为现代文明过程中表现出的寻根意识的最终指归和一种潜在历史因素苏醒的社会意识。值得指出,那种贯穿在全篇里的观念变革与更新生活方式的意向流程以及根植于民族文化土壤里的深层意蕴,又使小说的整体意境表现出清新刚健、积极向上的男性美学风格。

            我以为这样的整体把握基本上是准确的。还应该指出的是,傅开虎在这部作品中对于自己固有创作的可贵的拓展就是他开始注意运用人物行动来实施自己在“雪庄”文化象征范畴内的美学寓意,尽管他这种美学寓意还只是停留在社会文化的层面上,而没有把这种文化美学更深层次的升华到人类文化总和的高度上来。这部作品中有“爱情”这一人心代码,涵容着关于生活、生存、故土、人情与传统和对传统的优先反叛的内容,在丰富作品概括面加强真实性与传导民俗地域风情方面起到了有力的“强项”证明,但对于爱的人性方面的必要发生与发展的铺垫便略嫌简,当然,对于只有5万多字的一个中篇小说来说,这种要求有些过分,用他写作时的主导观念来看“爱情”这一人心代码存在的文化意味还是比较恰当的。

          对于这部比较优秀且有专门家定评的作品,我们还可以从它的人物塑造、思想流变以及风土人情等各个方面来谈论,也确实有值得研究的东西,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傅开虎“雪庄纪事系列小说”从早期作品到这个中篇整体上延续与开拓、发生与发展的脉络走向,因之对这个中篇中体现出的与其它作品相类似的具有共同性特点的领域便不再触及和赘述。

        雪庄纪事系列作品中的西部特质美——阳性文化外射内敛——与他笔下人与世界相合谐的美的本质的特色,我以为在《大漠魂·我是雪庄的娃》中有了成形。我们可以从这部作品中看到作家的西部文化的意识,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在这一方面,西部作家中的杨志军与张弛是有经验让傅开虎汲取的。

         

    荒原与白雪之间 ——傅开虎(雪琪)“雪庄纪事系列小说”创作透视

          傅开虎所创造的“雪庄纪事系列”作品里,有两个最主要让人回味和思考的意向:一个是西部的具有浪漫情调的“雪庄意识”,另一个就是对于文化层面的高层追求。在一九八九年发表的《苍茫西部》中,傅开虎虽然还带有残留的社会文化层面的作家们所共有的思维痕迹,有浓重的道德文化观念,但是他却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爱、理解、关怀和生命精神养料的故事,这是很值得寻味的事。《苍茫西部》让我们惊骇的是饥饿和贫穷对于道德的扭曲,或者说,同样是维持生命(爱与关怀),却可以相悖到让人不可望颈的程度,堪称神来之笔的细节便是兰草不理睬雪庄妇人的讥笑以及父母的逼迫,腆着怀有野种的肚子大摇大摆而去,并且把“重阳妹”生下来,用自己缺少母爱的17岁的弱小之躯,慈爱地用这个小生命向传统的被扭曲了的人性挑战。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哀哀”的悲歌,这是傅开虎小说创作观念上的一次惊险的跳跃。

        时间是无情的、公正的批评家,我相信自己的直感,傅开虎这个西部汉子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尽管他创造的“雪庄纪事系列”还存在有各种缺陷,但他的所有作品在传统形式之下表现出的现代蕴含,确实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值得探讨的论题。

        明智的批评家已经对于西部作家提出了一个提高作家自身素质的忠告,并且说,关键在于体验生活的程度。我以为这句话对于傅开虎,对于我,对于许许多多的作家们来说都是值深思和汲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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