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走了一季又一季的云,她迷失在记忆的十字路口看彼岸花开。记忆在沉睡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以后,冲破层层叠叠被繁花掩盖的天空,思念连成一段漫长的曲线散落在时间的尽头。
南方的清晨,灰蒙蒙的天空如沉重的铅笔画,只用浓重的阴影勾勒出简单的留白。一声鸟啼划破了寂静。她猛的睁开眼,偌大的房间,微凉的床,一如既往。她习惯性地往窗户瞥了一眼,朦胧的眼睛闪过一道光,竟不想,窗前的栀子花开了。
花还未完全绽放,像个羞涩的少女拢着花瓣低着身子。花身是清凉的白色,不掺一丝杂质,在这庞大的朦胧中格外引人注目。明明是春夏之季却给人“迎寒独自开”之感。花瓣上点缀着密密的露珠,它们静静地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她静静地看着它,一动不动。
那还是她缠着外婆寸步不离的年纪。她们一起在窗前种下这棵小树苗,现如今也长那么大了。外婆是很爱栀子花的。每到花开的季节,她便会把窗户敞开,风吹过时,沁人的花香悄悄潜入房间,整个屋子都氤氲着栀子花的味道,仿佛空气都是甜的。她也会摘下几朵半开的花苞悉心养在花瓶里,摆在床头,摆在桌边,每每凑近闻闻,她的嘴角总会悄悄上扬,荡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的笑。
不知何时,天边起了一片朝霞,像被颜料晕染了一般,由内而外地,由深而浅地,不规则地燃烧开来。眼前的花儿褪去了朦胧的轻纱,她清冷的面庞添上一丝柔和。露珠倒是少了不少,零星几个随意的撒在角落。
外婆是个爱美的人。花开好的时候她会选上两朵,一朵扎在自己头发上,一朵用发夹夹在她薄薄的发丝间。她总会满足地晃晃脑袋笑嘻嘻地问外婆:“好看吗?”外婆轻抚她的头数年如一日地回答:“好看,我妮儿最好看了!”她眯着眼睛,眼角被岁月刻上了深深的皱纹,却笑靥如花。外婆也会慷慨地赠与邻居们一些,但总会把几朵最好看的留给她。事实上,无论是什么,她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她。那时的她天天顶着一朵美丽的栀子花上学,引来朋友们惊羡的目光,小小的心装满了幸福。
一束阳光移到她身上,太阳何时出来的,竟有些刺眼了。天空干净地没有一丝痕迹。栀子花已经完全张开,露珠也早已消失不见。阳光下的栀子花换了冷美人的角色娇艳起来,洁白的花瓣透过阳光温婉如玉。它不再羞涩而是亭亭玉立地伸展在枝端,自信而迷人。
她走上前,轻轻折下这朵花别进她及腰的发丝,再用橡皮筋固定住。她望了望无尽的天空,天空是透明的很好看的蓝色。她打开书桌旁那本厚厚的日记本,一笔一划的写:“外婆 在你离开的第三百二十七天,窗外的栀子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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