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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愿意对童话保留着一份热爱。因为在他的口中,每一个童话都拥有属于它们的happy end。雪孩子在下一次的雪夜里与小兔拥抱,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另一个世界与奶奶生活,小人鱼变成泡沫后去看了更美的风景......而他,就是我的童话。
种子
七岁时的我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一说法深信不疑,于是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将后院里的杂草地偷偷“开垦”了一小块。在某个午后,我抓着几颗上次吃西瓜时被我精心挑选下的西瓜籽,带着满腔的喜悦将它们种在我的“瓜田”里。我想等西瓜长出来后再把这个惊喜公开于众,可又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最终还是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他看着我灿烂的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同我一起微笑。
我每天偷溜到后院去照顾我的种子,给它浇水,陪它聊天,每天都不忘叮嘱它一句“你可要快快长大啊。”当我看到一株小绿芽出现在空旷的后院时,我恨不得举着它去给全世界的人宣告我的胜利。那一刻,似乎心里都绽开了朵朵鲜花,沁人的花香四处弥漫开来,伴着我脸上的笑容,那时的惊喜与骄傲直到现在都难以淡忘。
随着绿芽在我的细心照料下越长越高,我心里的好奇感也越来越重。直到它开花那一刻,我心中的不对劲达到了顶峰,虽然没有见过西瓜的花是什么样的,但这花的模样分明同我妈妈小菜园中的某种植物开的花一模一样......当看到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结出来的果实时,心中并非“不可恩议”,而是“果然如此”。只见那藤上挂着一根新鲜翠绿的小黄瓜。他忍着笑拍拍我的头,“种瓜得瓜,这也没错啊,看我做什么?”
勋章
十岁时班里举行了一个比赛,谁的日记率先得够十个“优+”,就可以得到一个勋章。那个勋章不同于门市里那种便宜又简单的勋章,而是一个十分精致的,一看就很贵的勋章。当它被展示出来时,班里就是一连片的惊奇呼声。这种物件对当时那群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价的诱惑。不知为什么,从见到它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他戴着一定很好看,我想把这个勋章送给他。
我带着满身的斗志,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投入了这场“争夺战”中。下课多在校园溜达,多与同学交流,只为能在日记中写下更有趣的事情;回家路上观察云彩,回到家里蹲在小菜园观察蚂蚁,只为在日记中的描写更为详细;有空余时间就拿出《我爱写日记》翻看;在稿纸上修改好久,才敢往日记本上抄。我敢说,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件事情那么上心。
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事情的发展顺理成章,我在这场争夺战中拿下了冠军,成功得到了应有的奖品。那天放学时下着雨,因为得了勋章的缘故,平日里最讨厌阴雨天的我,竞觉得这小雨下得还不坏。愉悦的心情在我到家后画上了休止符,因为冒雨回家后的我发现,小心翼翼装在口袋里的勋章不见了。我呆立在原地,涌上的委屈与惊慌快要将我淹没,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淌。妈妈被吓坏了,赶紧过来询问我原因。当她得知只是弄丢了一枚勋章之后,慌张的神情立刻烟消云散了。“没事,一个勋章而已,大不了再买一个就是。”她的无所谓狠狠地刺痛了我,我多想告诉她,那不只是一个勋章,那是我十多天的努力,那是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才换来的奖励。可我什么也没说,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我,我抹着眼泪上了楼,一句话都没说。
窗外的雷雨声混杂在一起,大风呼啸着,树枝在雨中剧烈地晃动,发出“唰唰”的声响。明明还不到晚上,但因为暴雨的缘故,黑暗拥簇着吞噬了街道,只能看到昏暗的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楼下忽然传来妈妈的呼声,“你林哥呢?你有看见他吗?”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担忧,他该不会去帮我找勋章了吧?原本放在鞋柜上的手电筒不见了,衣架上也少了一件雨衣。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世界,我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担忧着他会不会着凉,会不会磕碰到哪里,一边又有点小小的期盼,他会帮我找回勋章吗?妈妈焦急地走来走去,“这孩子真是的!要是出了事怎么和你阿姨交待?”最后她决定出去找他,在她刚准备出门时,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进了院子。他顾不上妈妈的责备,将手掌向我展开,手心里的勋章在灯下闪着光。“别哭了,这不是帮你找回来了吗?”
许愿
十二岁时,外婆的身体状况不佳,妈妈打算带着外婆一起回城里去住。也就意味着以后不能在小城久住了,而且近几年可能都不会抽时间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是满满的失落感,这可是我长大的地方啊,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都能找到,这里的每一家铺子我都逛过。每一处的景物都似乎已经刻在了脑海中,一闭眼,一花一木都在脑海中浮现。那段时间,我一直闷闷不乐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在出发的前一天下午,我的心情更为压抑,看野花感觉孤独,看落日感觉沉闷,一切美好的景物都给我带来负面的情绪。他出现在院子里,冲我挥手,示意我下去,打破了这份压抑。他为我戴好帽子,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们要去哪?”他冲我一笑,“我们去流浪。”我被他的话逗乐了,任由他牵着我翻山爬坡。在太阳快落山时,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棵苍老的古树立在山坡上,茂密的树叶在微风中发出“刷刷”声,树枝上用各种颜色的细绳挂起的木牌在风中轻轻晃动。
我曾听好友提起过这里,起初有一对路过的旅人将愿望刻在木牌上,用手链作绳,将木牌挂在了树枝上。后来便有许多人效仿,纷纷挂起自己的愿望木牌。时间久了,这棵古树也算是小城里的“打卡景点”了。他从兜里拿出两个做工不太精致的木牌,不好意思地笑了地笑,“之前舅舅做牌子时,我用剩下的木板裁的,可别嫌丑。”他以我年龄小为由,只许我用笔写,可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最终还是被迫妥协,将刻刀给了我。我紧紧着刻刀,一笔一划地刻下我的愿望—“林哥永远陪着我。”刻完后我还捂着木牌不给他看,并和他约定五年之后再一起回来看对方的愿望。我坐在他的肩膀上,伸直了胳膊,将两个人的木牌挂在了我所能够到的最高高度。夕晖照在古树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我看着随风微晃的木牌只觉得之前的压抑一扫而去,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满足感。
梦醒
十四岁那年,是个被悲伤与慌恐填满的一年,那一年我失去了他。那个变着花样逗我开心、那个最懂我最理解我的他,在一场交通事故中永远的道别了这个世界。我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胆战心惊的,好似稍有偏差,就会坠入深渊。我浑浑噩噩熬过一天又一天,睁眼闭眼都是他的身影,想他说过的话,想他做过的事,就连梦里都是他温柔的笑。我好像误入了一个以他为名的迷宫,怎么走也找不到出口,我陷入一个有他的梦中,不能醒来,也不愿醒来。
我的成绩出现了巨大的波动,性格也有了很大的改变,那段时间唯一上心的事只有用他送我的那支钢笔,记录下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最先慌了神的是我妈妈,起初她像哄孩子一样,和我讲道理,试图用语言开导我。可惜并没有什么成效。后来有一次可能是真的着了急,将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不懂事,还失手将那支钢笔摔在了地上。我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梦境的破碎感快要将我撕裂,心脏碎了一地,但我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拼起。
后来我还是走了出来,也许是因为无意间看到妈妈偷偷的哭泣,头上新添的银丝是那么显眼;也许是弟弟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衣角,和我说“姐姐别哭”那一刻忽然就被触动了。我确实是任性了,不顾家人的担忧,只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他的时间定格在了十七岁那年,而我的生活仍在继续。如果我也在这个节点停下,那又有谁会带着我们的目标继续走下去呢?
你将一个梦埋进夏夜的土地,借着月光偷偷施法,让它生根发芽。你闯入暴雨中,去时带着一束光,归来时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你将一份愿望悬于树梢,随着微风轻拂,带去满心的苦恼与压抑。
后来,我按着约定重回了小城,踏着夕阳再次来到了古树下,直到夜幕即将降临之际,终于找到我们曾挂上去的木牌。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木牌表面已经褪去了它原有的颜色,可刻在上面的字依旧清晰—“愿微微的愿望可以实现。”忽然就感觉眼睛发酸,原来不止我,我们的愿望都没有得以实现啊。
他为我讲述了那么多happy end的童话,最后却将属于我的童话谱写成了bad end。不论他之前的离去使我多么的痛苦或是悲伤,我只知道我不会再因他情绪失控。因为我不要他成为在深夜将我惊扰的噩梦,我要他成为永远指引着我磕磕绊绊向前行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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