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oonquee
一只昆虫振着翅膀,像停顿在半空中的黑点,不知在等待什么,忽然它穿梭进树叶间,消失了踪影。这时那个总爱蹙着眉头的阿姨移开窗子探出头,从我的座位一个斜眼就能正好观察到她,阿姨要晾床单,她好像十分钟爱带花的床单,那种淡色被面中间印着一朵兰花的,已经被晒得旧旧的了,我看着她展开,夹好,关窗,阿姨和以前一样从不往她对面的教室瞥一眼,当然也不会注意到我在斜视她。
我正看着窗外出神,忽听老董叫了我的名字,应该是开火车到我翻译了。这位我们初中的英语老师没功夫像我一样关心阿姨的生活,在她“少壮不读书,不如回家卖红薯”的教条下,我们必须打起手鼓…不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学习。火车不知道开的什么轨迹,又到我了,此时我缓慢站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她讲到了哪题,但我的心中并无涟漪,因为棍已经在旁边向我笔画出了“六”的手势,这使我很安心。
我开小车得以逃脱主要依靠我善于欺负老董近视1200度的眼睛,为什么说善于呢?因为一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是有她强烈的自尊和面子的,并不如想象中好欺负。举个例子, 比如我看到一只鸟从窗外飞过,这时我会从它进入我的视线开始一直跟随到它脱离视线,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眼睛是跟着燕子的,表情是不受控制的,就极有可能与课堂氛围不符,如果此时她正严肃地说“这道题画星,重点中的重点……”,而我面目含笑望着窗外,还不动笔,那情景叫人看了必定心下生奇,到底看到什么才能笑得如此温馨,宛如《蒙娜丽莎》那般着实叫人拿捏不准,如此一来我就会被她锁定。所以姿势须进可攻退可守,比如斜眼就恰如其分。这些到位了还不够,还需要一架僚机。
算起来,初中以前我就已经认识棍了。可能是由于我们的英语水平都很让爸妈慌张,于是就不约而同的被送进了同一家补习班。见她第一眼,我想起了红楼梦插图里的女人,她们肩膀很像,都斜着“溜”下来,包也背不住,但说不定她前世是个美女(现在也勉强可以算)。很显然,上补习班没有使我们的英语突飞猛进,甚至学习英语的觉悟也没有太大的提高,否则我们不会在今后三年每天的英语默写中,背着老董频繁暗自的,互通有无,心领神会。
后来她成了我的同桌,我爱这个人,因为她有个好脾气,无论我对她如何她都不会记恨于我,因此我就像一只急于交配的公狗一样每天不停的缠在她周围,但她时刻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大脑。每天早晨当她挺着胸脯走进教室那一刻,我总会情不自禁双眼放光露出微笑,因为有趣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那我们从抄作业开始吧,我认为她的思维能力仅次于我,所以抄得比较放心。为了逼迫我们每天学习英语,老董每天上课都会举行默写,雷打不动,即使是评讲试卷,她也要从试卷里抠几出个词组句子第二天默写,低于80分就日常罚抄和重默,她办公室里,窗台,饮水机,门上,墙上时常到处趴着两个班重默的学生。考试也是如此,试卷也要罚抄,要知道老师们总会说我们是他们带的最差的一届,所以当然要好好罚罚,于是当时兴这样的说法,10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受罪。
初中我很少和男生在一起玩,我当时觉得女生就该和女生一起,一起来讨论男生。当棍和我讨论男孩子时,她问我有没有对他们其中哪一个想入非非过,因为她自认为据她观察发现了我在人群之中暗送秋波的事,我瞪着她不说话,她慢慢挤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欠揍的表情,然后她开始笑,笑到脸通红。我若无其事的走到座位上拿起书准备背诵课文,这里顺便说一下,古文、诗还好,我就是不喜欢背诵课文,这件事本身很傻逼,你那么写我可以这么写,为啥你的比我高级,我还要背下来,这种疑惑使我的精神十分痛苦。晚上我一边洗澡一边想着白天的事,年轻人想法也有点多,我不知道棍会不会一不小心漏出去,因为她的表情总是脱离大脑管控的,常常向旁人做出一种“他俩有事儿”状。后来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极有可能发生,于是我第二天严肃地命令她不许朝人挤眉弄眼,否则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就让她孤苦伶仃的站在操场上发愣。后来她在我眼里正常了几天,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几天她很反常。
记忆中辣条的味道总是让人振奋,当教室某个角落传来一阵辣条味,大家都要过去拿一根。显然,执着于开门开窗的老董是不能理解这种快乐的,她忍受不了教室里有任何味道,并且一直笃信从事教师比从事其他行业少活十年,我不能理解四十个人在教室里一起呼吸为什么只有她会折寿。当时我还没能解放自我大胆吃辣条,棍也是,我是觉得不卫生而不吃,她是因为怕被初三的男神发现自己不够优雅而不吃,但我们都对那味道很是神往,于是终于有一天放学我们买了两包卫龙大面筋一起回了她家大吃了一顿,因为怕手上沾有味道被父母发现,于是我们成了用筷子吃辣条的第一人。
棍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不断的偷瞄,有一天她郑重其事的过来对我说,你记住以后去送作业一定要喊我一起。她发现我每天送作业都会经过楼上初三的教室,她就可以顺路偷瞄她迷恋的帅哥,那名帅哥长什么样我已不记得,但是棍每次偷瞄成功后慌张地扯我校服不停的扭来扭去的样子仍历历在目。我说不然我去帮你要个qq吧,“不行不行,你只要记得每天叫我上来我就觉得灰常开心”。后来帅哥毕业了,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初三的时候被一个花痴偷瞄,悄悄喜欢。
我们两个喜欢在中午全班沉睡的时候,拿着水杯跑到对面很远的行政楼去倒水,然后端着茶在各个楼层晃,这已然成为了没有体育课时必不可少的休闲活动。不过今天有点反常,我能看出来,她显得有点不开心,这使我们的谈话一度陷入没有营养的窘境。走了一会儿她打破沉默,“我要跟你聊聊了。”心下惊慌,不知她要对我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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