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04年春,铁木真集结所辖蒙古诸部、克烈诸部、以及其它听命于他的各草原大小部落,于征伐乃蛮途中客勒帖该合答山处驻军不发,开炉重炼麾下诸部。
铁木真坚信是他从前进行的军事改革让他走到了今天,而现在他要将这种改革进行的更加彻底。
首先,十进制的指挥更加灵活,必须得以加强,于是在此次整军中,更多的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被任命,军队中的所有人被囊括其中,成为新的蒙古大军的一个个节点,听命于铁木真一个人。
其次,建立“怯薛军”,此乃铁木真护卫军是也。挑选的皆是军中力大无穷、忠贞不贰的人组成。此次挑选的怯薛军人数大约为一千一百多人。在这一千一百人之中70人为白天护卫“秃鲁花”,80人为夜晚护卫“客卜帖兀勒”,以及1000人的勇士“把阿秃”。把阿秃是勇士中的勇士,不仅是铁木真的中军护卫,也是战场上的尖刀,冲阵的敢死队。怯薛军由“扯儿必”统领,扯儿必为铁木真最信任的数人组成,相当于参谋本部,以制定作战计划,发布命令,联络诸军为职责。
最后,铁木真将改组完成的军队分成前军、中军、左手军、右手军、殿后军五军,以更加方便的指挥作战。
至此,一个全新的蒙古大军成型了,如一把百炼钢刀出鞘,而它将要砍向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乃蛮!
此次整军花去铁木真数月时间,这也是铁木真有意为之。一方面他要让改革后的军队熟悉新的指挥系统,另一方面他在等春暖花开青青牧草覆盖高原——只有战马有吃的,这场战争才能开始,否则千里征战光是辎重就足以拖垮蒙古大军。
公元1204年,夏初十六日,既望之时,铁木真杀九马祭旗,树九斿白纛,以白马驮行,西征乃蛮。
大军溯克鲁伦河谷而上,进入上土拉河流域,接着进入鄂尔浑河和杭爱山山脉东部,顺利抵达被草原人唤做“驴背草原”的撤阿里之野 。
前锋哲别和忽必来带着一小撮部队先行,在杭爱山与乃蛮前哨接触,蒙古人的试探性进攻被乃蛮人轻易击退,一名蒙古人连人带马被俘获。很快立帐杭爱山中合池儿河畔的太阳汗收到消息——蒙古军数月跋涉,连人带马皆已瘦弱不堪!
此时,太阳汗的王帐里热闹非凡,这里聚集着铁木真的大部分仇敌:有泰赤兀残部、札答阑残部、蔑儿乞残部、蒙古反叛部、塔塔儿残部、克烈余部,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曾在铁木真马蹄下呻吟过的各种部落。其中有很多铁木真的老熟人:安答札木合、有夺妻之恨的脱黑脱阿、亲戚阿勒坛和忽察儿、克烈部的阿邻太石。其中,泰赤乌部的塔里忽台没有出现在这些人中,或许只有他才真正明白,铁木真羽翼已成,那个握血而生的孩子已无人可挡!
太阳汗志得意满,他拥有远多于铁木真的军队,有大批反抗铁木真的同盟军,而铁木真和他的蒙古军经过远程跋涉人马俱疲,战斗力已然消耗殆尽。纵然有消息传来,曾被寄予厚望的汪古部背叛了血缘和信仰,投靠了蒙古人,从东南逼近乃蛮大营,但太阳汗仍坚信,只要明日一战冲垮蒙古军,汪古部会很快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王,到那时汪古部大汗阿刺忽石帖勤忽里会乖乖匍匐在自己脚下。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太阳汗的骄傲和自信竟只维持到了当天晚上,因为当夜幕来临,驴背草原上蒙古人的宿营地篝火一堆一堆燃起,到最后竟多如繁星,天地相接一眼望不到头!
太阳汗震惊了,他从王帐里奔出,站在哨塔上远望这一胜景,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以篝火的数量来计算,蒙古大军的数量要远远超过乃蛮。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铁木真听从了手下将领朵歹扯儿必为迷惑他而实行的类似“增兵减灶”的计策,这种简单伎俩但凡读过几本兵书,或经历过中原战场洗礼过的将领都不会被轻易迷惑,但偏偏太阳汗却被吓唬住了。
其实这也不怪太阳汗愚蠢,一方面是因为草原广阔无遮无拦,中原战场上常用的计策在高原上无甚作用,反而是你来我往真刀真枪以实力说话的时候居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阳汗战阵经历匮乏,临危心怯自乱阵脚,所以才会被轻易迷惑。
心生畏惧的太阳汗苦思良久,派出信使与其子屈出律商议退兵,信使带去他的原话:“前日哨探说铁木真大军人少马疲,然而今夜观其营帐,篝火连天,多如天上繁星,可知其军颇众。况铁木真自起兵起多年征战少有败迹,其麾下皆是久经战阵之师,虽其远道而来人困马乏,然必不惧我之冲锋,虽长枪刺面而不可使之恐惧眨眼;又彼乃坚韧之军,纵刺面血流亦不能动其阵也。当今之计,若与之战,岂是明智之举?不如整军而走,退至阿尔泰山后,铁木真必率军来追,而那时我部仍战力充沛,马肥身健,蒙古部必人困马乏至极,待那时我军以整击乏必战而胜之!如此而为,岂不是好?”
太阳汗自以为得计,谁知屈出律听罢大怒,当着信使的面讽刺道:“巾帼英雄太阳汗临阵心怯,居然说出这种话!”
随即屈出律又对手下将领们解释道:“他说蒙古军甚众,然而其众何来?铁木真连蒙古部都没能统一,札答阑首领札木合现在还在我军中。我乃蛮控弦十万,蒙古小部能有多少人?”
“我父未经战阵,素来深居宫中,有甚见识?他所能望见最远处不过孕妇撒尿之处所,乳犊吃草之牧场耳!”
对于亲生儿子屈出律的当众羞辱,乃蛮之王太阳汗既伤心又灰心,但他又不能报复,只勉强说道:“我子屈出律见识短浅而自负,只希望两军厮杀,死神临头之时,他还能不失其勇!”
太阳汗感慨之时,一旁的将领豁里速别赤也来凑热闹,“汝父亦难赤必勒格,生平临阵,只向前进,从未令士卒脊背向敌,从未使马尾向敌。今汝为主子,奈何未战而心怯如此耶?早知汝怯懦如此,莫如让虽属巾帼之古儿别速妃来统帅大军!可惜撒卜刺黑老矣,未能主兵,否则岂由汝懦弱畏缩之人主战!”
说完不顾因气愤而全身颤抖的太阳汗,一击箭筒,慨叹一声,跨马飞驰而去。
太阳汗沉默良久,心中愤恨渐渐平息,一股悲凉之意涌起,心灰意冷之下,似乎已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不由慨然说道:“命终有一死,身难逃辛劳,此乃人之命运也。命运如此,吾何惧之!”
翌日,大军开拔,太阳汗移王帐,渡鄂尔浑河,过纳忽山,至察乞儿马兀惕之地下营,与蒙古军对垒。
大战一触即发,关系两个部落的存亡,也关系着谁将是草原之王的战争,在一个兵少将寡但内部精诚团结,一个兵多将广内部却纷争不断的两个部落间角逐而出。
胜负谁属?且看烈马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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