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烽火长歌
09
小店铺门口的椅子上坐着几个正在闲聊的妇女，这里通常是她们茶余饭后的八卦基地。
当然早上买菜回来，倘若不是孤身一人，多半会在小卖部门口拉出小凳子，边择菜，边聊天。
东梅虽然是场地提供者，可是她却很少参加妇女们的闲聊。无非是家长里短的一些琐碎事件拿出来来回倒腾，一个小小的变化都足够她们咀嚼很久，最终被咀嚼出某种新鲜的味道，然后大家聚在一起作大惊失色又神秘状，交头接耳细细谈论。
她们花费大量事件与精力才琢磨出来的线索，往往禁不住推敲，只要略微有点耐心，几天之后自然会有确切的真相又从她们口中传出。
至于这些真相是否跟她们之前言之确确的论断大相径庭，她们也不会去理会。
她们每日里面大约有至少一两个小时会用在这种无稽的猜测中，乐此不疲。
东梅不愿意跟她们一般耗费时间，在她看来，这些人的作为与慢性自杀无异，她不能理解这种重复的，没有丝毫成长性在其中的娱乐方式。
然而她又真切的看到这些妇女们在其中找到了某种寄托，甚至是快乐。
这让她有些疑惑，这些八卦时间到底是否有意义还真难说。
或者说这样层次的判断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水平，所以她不参与，也不反对，既然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那么人气自然是重要的。老娘们在这里聊天自然也是人气聚集的表现。
况且，即便是她真心反对，她也不敢露出半分鄙夷的神情，这些老娘们蛋子的战斗力以及杀伤力绝对让人望而生畏，她们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去摧毁她们反对的事物。
不过今天二东子和楔子的老婆谈论的内容不禁让东梅发出深沉的感慨。
后面大学生宿舍已经有一些房间空置了，因为工厂倒闭的原因，有门路不愿留在此处的大学生自行搬出不少。一些没有牵挂外地的大学生也干脆果断地回了家乡，或者去其他城市闯荡。
厂里把门关上，但是没有人管理，所以这里也便成了无主之屋，工厂里面失业又没有房子的年轻人直接撬开锁头，搬了进去居住。
这时候就全拼蛮力了，只要你够狠便能够多占房间。有的人甚至抢到了三间房子，打通了便是一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虽然厕所以及卫生间是公用的，但是也过上了比之于以前蜗居好得多的日子。
不过住所虽然是大了，可没有收入，坐吃山空不是过日子的办法。然而，在当前大社会环境下，大家都只能顾得上自己，可以捞上一口饭吃，已经不是易事。
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能自求多福了。
"听说李混子他老婆在做那事儿，你听说没？"二东子媳妇问。这个女人长得精瘦，头发总是披散在脑袋上，鼻子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择菜时候低眉顺目，看人的时候低头抬目，从眼睛上边缘处杀出两道精光瞧着对方。
“听说了，男人没本事，还有娃要养，怎么办？总得活下去吧！”楔子媳妇将手中的辣椒把儿按到辣椒肚子里，拔出来的时候辣椒籽便顺带清理了出来。
江州人都爱吃辣，可无奈楔子最近得了前列腺炎，有忌口，只好将辣椒处理一下再入菜。
即便生了病，吃去了籽的辣椒，那也是离不开辣椒的。
“当初我就说，小姑娘不要跟小混混搞在一起，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标志的小姑娘就爱倒贴青皮。现在好了，男人只能跑摩托车拉人，家用也贴补不了，还要老婆去当站街女。”二东子媳妇说起来有些愤愤不平。怪这些年轻小姑娘心里没谱，瞎了眼睛找对象，现在倒好，把自己赔了进去。
李混子是厂子里面的混混，接他爹的班入了职，可也不好好干，成天跟社会上的一群人瞎混，旷工是常有的事。厂里面的老人看着他父亲的面子没有给他开除，可现在厂子也没了，只能自己养活自己。
别无专长的他只能跑起摩托，在车站口守候着客人，以拉人谋生。
倘若只他一人，倒也能混得酒足饭饱，可是无奈家中有老婆儿子要养活。
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当今社会到不至于出现如此境况。可毕竟一张一合就多了一张口，吃喝拉撒哪样不需要花费。
如此一来，虽然这小子占了三间大学生腾退房，可缺衣少食也难易度日。
最后无奈之下，老婆成了站街女，赚点快钱，贴补家用。
男人的面子固然是没了，里子也差不多空虚了。
以前逞强斗狠的劲头也全被李混子拿了出来维护着自己虚假的强硬。他拦不住别人背着他嚼舌根子，可又能如何，只要不当面揭去面皮，当鸵鸟便当鸵鸟吧。
东梅听到两人的谈话，心中暗叹，大家的日子变得愈发艰难了，这个社会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转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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