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姑姑

病床上的姑姑抓住我的手，眼一闭，咧开嘴哭起来。我哄了一会，刚说几句话，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冲着我伸出4个手指头，然后缩回3个，露出1根，又变成2，边哭边含糊不清地说着：4个人，你爹……，你叔……，我们……，已经哭的不能自己。好不容易让她止住了，突然又开始伸手指头了，每隔几分钟又开始了。

姑姑脑萎缩越来越厉害了。

1

姑姑排行老三，老大是我父亲，老二是叔叔，她下面是二姑。在我印象里，姑姑是个能干的人。在我小时候，姑姑除了把农活干完以后，回家还要做很多“挂面”来卖。“挂面”挂在竖起的很高的横棍上面，一直垂到地面偏上，一眼望去，白白的、细细的、长长的、顺顺的，真像“一帘幽梦”。挂面因为很细，所以烧开水放进去开一滚就好了。它本身还有盐，熟了后只要放点醋，再放点香油，一碗香喷喷、柔软、好消化的美食就出现了，在我们这可让让产妇最好的饭食呢。当时因为这姑姑也能赚点钱来养2个儿子。

2

2个儿子因为上学不行，在十四、五岁时相继出去打工了。家里剩下姑姑和姑父照样过着原来的日子。十年后两个儿子因为聪明能干，成了中日合资厂的小领导，年薪都有十几万了。那时这些钱可不少了。我们都感觉姑姑家的日子过的风声水起的。

3

又十年过去了，姑姑和姑夫都老了，两个儿子事业做的却越来越大。但姑姑遇到的几件事让她开始了变化。首先一直照顾她们，对弟、妹呵护有加的大哥因心脏病突然去世，第二年叔叔因脑出血去世了，第三年姑父去世了，因两个儿子在外地，家里只剩下姑姑一人守着个老房子。慢慢的就发现了一些问题，姑姑各方面反应迟钝了，每天也不出门，只在家坐着，好像很怕见人似的。两个儿子去给她检查，说是脑萎缩。医治了一段时间，好多了，两个儿子就把姑姑放到离老家特别近的一个养老院 ，养老院的老板也都认识，就回去上班了，并且每天和姑姑打电话。过了一段，没想到姑姑的症状更厉害了，每天没事了只知道吃东西，说话也说不清楚，走路又走不动，有时还尿裤子。我们有时，去敬老院看她，她也是哭。两个儿子回来又不那么勤，她的日子就这样一直持续着，熬着……。

有些事，真没法摆出来。有人问：儿子不会把他妈妈带到他上班的地方去吗？只说儿子，儿媳妇去哪了？首先在几千里地外，只有两个儿子自己在外地工作，虽说是小领导，但其时也是打工挣钱养家，并且总是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奔波着工作，带我姑姑去是不方便的；两个儿媳妇没有工作，虽在老家离我姑姑不太远，但是她两人各自在家带着两个小孩子，已经不易，再说我姑姑，说话做事痴痴呆呆，她们只愿去养老院，给她洗洗衣服，买点东西，但不愿接到各自家里来。

有些事好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