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坦拉着费斯神来到了一家医院附近，从医院后山的围墙上翻了进去。

他走到一处病房的玻璃窗外，悄悄地往里张望。

“你能帮我个忙吗？”小坦问。

“什么忙？里面那个是你朋友？”

费斯神也往里看了看，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大概八九岁的小孩在病床上睡着。

“算是吧，周末在医院做义工的时候认识的。你能让这棵树开花吗？”

小坦指了指费斯神背后那棵树。

“Why？”费斯神疑惑地拽了句洋文。

“他天生就有心脏病，来医院治疗大半年了，情况本来还算稳定，但这个月一直在恶化。”

“平时他父母很少来看他，听医院的护士姐姐说好像生了二胎，不太管他了。”

“从病房里刚好能看见那棵树，没人陪他的时候他就透过窗户看着这棵树，数它的叶子，等它开花。”

“可是我怕他等不到了。”

小坦语气低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神仙不能干涉生死，但是仅仅让一棵树开花，应该是可以的吧？如果你能让它提前开花，或许事情会没那么糟糕。”

费斯神静静地听完了。

他成为神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快记不清成为神之前的那些日子。

但他的记忆里始终有那样一个画面。

一个不及冠的少年，静静地倚着雕栏，面色苍白。他转过头，对他虚弱地笑着，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费斯神听不清，只是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悲伤像洪水一般猝不及防地淹没了他。

人间的悲欢离合，突然就离他很近很近。

费斯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黑黢黢的树干居然真的开始冒出了新芽，然后慢慢的，越来越茂盛，最后竟开出了一树的白花。

草木凋零的晚秋，奇迹在这棵小小的树上发生了。

五

“谢谢你费斯神。”回来的路上小坦对费斯神说。

“小case啦。”费斯神一脸轻松。

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下来问小坦：

“那你自己呢，有什么愿望想让我实现的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再破个例。”

“我？”小坦想了一小会儿。

他试探性地问费斯神：

“那个...五官真的可以改变吗？”

“可以啊，但只能交换五官。因为要维持人间的颜值平均，一个人好看了，另一个人就要变丑。就算是神也一样，这是神届的法则。”

“交...换...”小坦有点若有所思。

“怎么样？请这位挑战者说出你的梦想。”

“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我已经很幸福了。”小坦摇摇头，笑着说道。

费斯神没有再说话。

其实，初次相遇的那个夜里，在小坦弯下腰把饮料滚到他边上的时候，费斯神就看见了，那只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

但他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

六

告别了费斯神后，小坦睡了一个高质量的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十点了。

还好是周末，小坦心里想着，一边对着镜子，慢慢地掀开右边的刘海。

然而，那只他从小就因此备受欺凌的眼睛，那只被他终日用长刘海盖住的丑陋的眼睛，居然变正常了！

七

回到天庭，大帝问费斯神：“bug找到了吗？”

费斯神：“找到了，非常精准地掉在一个庙里了。”

大帝:“好，做得很好，年终给你发奖金。咦，你怎么养刘海了？”

费斯神：“感觉这样比较帅。”

回去的路上，一阵风吹来，掀开了费斯神的刘海。

刘海下，却露出了一只极度丑陋的，狰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