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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调不一定是逃避,或许只是为了换一种活法

选调不一定是逃避,或许只是为了换一种活法

作者: 矮羊 | 来源:发表于2019-05-10 01:13 被阅读0次

    “咱们学校又从部队选调干部了!”

    “西藏要几个?”

    “两三个吧!今天老单位又有人打电话找我了解情况了。”

    ……

    开启这段话的人是超哥,去年和我一起从边防选调到学校的人之一。

    从荒凉的高原到繁华的省会,从死气沉沉的无人区到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身边人都说,这是幸运女神的垂青。

    只是正如那句话所说: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选调干部集训还没结束,超哥就想回西藏了。

    这个想法让人大跌眼镜,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我比较理解他,毕竟每个见到他的人,包括我,都会重复地问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回来?”

    超哥85年人,在西藏当兵,再提干回到西藏,地地道道的“生于斯长于斯”,军龄15年,哼哧哼哧爬到了某团的股长位置。再“熬”三年,超哥就可以选择自主择业,拿上100多万,过上衣食无忧,哦不对,应该算锦衣玉食的生活。“咣当”,选调内地,都没了。

    从西藏回家,飞机两个小时,接着坐个黑车。

    从学校回家,高铁六个小时,接着赶辆大巴。

    没办法,缩减一半的工资,顺带缩水了超哥的出行工具。

    超哥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他在西藏省吃俭用存了五十万,买房全花了。

    卖家四十万入手,九十万出手,不过四年时间,就让超哥成为了被收割的韭菜。

    刚开始上班的时候,超哥很不适应。

    也是,在老部队,股长好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哪怕没啥权,至少没人管。到了学校,不过一个普通队干部,天天被领导呼来喝去。带兵和带学员又是两码事,做不到“即插即用”,堂堂一个老兵,难免背上一些骂名。

    内地的天气,也让超哥很不适应。

    西藏的夏天从来没有这么热,西藏的冬天虽然冷,至少中午可以晒太阳。

    西藏的午休有三个小时,来了学校中午能睡半个小时都要谢天谢地。

    嫂子也不愿意过来工作,土生土长的重庆妹儿,比谁都有主见。

    只是苦了超哥,战友们轮休回家时,他只能坐在操场数星星。

    小长假,嫂子好不容易来学校一趟,单位也没法安排住处。也是,土生土长的干部,谁在驻地没个房子呢?单位领导一脸懵逼,这样的情况怎么处理?谁也没招,超哥只能跑到外面开了个房。

    去年,超哥苦笑着告诉我,西藏又为没有孩子的已婚军人增加了若干天的生育假。

    超哥为什么要回来?

    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为了逃避。

    一个参加过抗震救灾和死神打过几次交道的汉子,字典里不可能有“逃避”两个字。

    一个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巡逻用铁脚板丈量国土的汉子,不可能同“懦弱”两个字扯上半点干系。

    一个野外驻训被风沙侵蚀得满脸掉皮、嘴唇全乌的汉子,更不会因为吃不了苦离开边防。

    从外表看,天生的军人气质在超哥身上尽显无遗,超哥在哪一站,哪里就是一道风景,用方言来说,这家伙“杠杠的”!

    “在西藏的军旅生涯,一眼也能望到头了。咱们农村娃,也没那个做大官的命,换一种生活方式,换一种活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超哥坦然,“这里的氧气,充足太多了。”

    我默然,因为我清楚,回来之后,超哥已经很久没犯痛风了。

    “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跟我走吗?”穿上军装,我们的“花样年华”注定是和寂寞、坚守这样的字眼捆绑,那么,“如果有多一种选择,你会抓住它吗?”

    超哥是幸运的,因为他至少有的选。去西藏的人,往往是因为没得选。

    我突然想起了大学战友钟哥。

    毕业时,他抱着我涕泪横流,为我去了西藏而悲伤。

    但在我离开西藏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因为改革从内地移防到我们那的,正是钟哥的单位。

    他们单位的先遣部队已经在西藏安营扎寨,钟哥因为暂时留守尚未进来。

    我难以想象,但是那天或许并不遥远,他在毕业五年之后,将来到我戍守五年的边防。

    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谈不上绝望,更多地是感慨造化弄人。

    “想开点,我也曾在那里待过五年。”我的话语苍白而无力,只能在心里默默希望,如果真要进藏,他能先找到属于他的那个姑娘。

    离开西藏的超哥,即将进藏的钟哥,不由让我想起作家野夫的那句话,本质上我们都活在各自的命途中,谁也不能彻底拯救谁。

    其实很多人,都想换一种活法,或许因为重复着一些事情太久,或许想为人生再添点色彩。

    和我一起选调到学校的光哥,去年底递交了转业报告。

    光哥底子不薄,清华大学的硕士生,可惜在部队,这个头衔并不能帮助他太多,只是在云南的寨子里同村民把酒言欢的时候,多了一项谈资罢了。

    我曾同他共处一室,一起准备学校的会议,同接近上千块姓名牌斗智斗勇。闲暇之余,我们会欢快地聊一些他当指导员的琐事,那些封存在诺大中国西南一隅的零碎记忆,敲敲打打竟成了千里之外另一段人生的慰藉。

    这么一想,选调离开,不也挺好的吗?

    去年8月,超哥参与学校新训工作。

    一个多月时间,他带的学员训练场上嗷嗷叫,个顶个优秀。

    “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觉得自己有存在的价值。”超哥笑着告诉我。

    “若干年后,他们会记得你的。”我笑着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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