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总是给人带来希望和温暖,当我们被她抛弃扔进黑暗里,恐惧和不安就会来试探我们的胆量和勇气。三十六年前的我五岁半,我特意指出这个时间点,是因为我的记忆仿佛就是从那一年弟弟出生的那一刻变得特别清楚起来的,当我领着大妹和小妹在姥姥家门前的村口大门洞底下与其他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时,姥姥走出院门朝我喊:“妞,快回家去,你妈妈生小弟弟了”,那一刻的记忆我至今都非常的清晰,我兴奋得赶紧带着俩妹妹就往家里跑。再早的记忆好像只有大妹妹成天屁股后面哭闹着追我,我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的牢牢粘着我,无论我使什么招数,就是无法摆脱她那小幽灵似的身影。小妹妹从小安静皮实,倒没印象她怎么烦人过。那些年,爸爸妈妈没白天没黑夜的种地干活,好像那些活永远永远都干不完。常常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时都回不了家,我们姐弟四个就经常游荡在大街小巷,弟弟最小,走几步路就要让人背,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会坐在地上哭闹,这情景成为日后我和大妹寒碜弟弟的资本。我们最常待的地是堆积在我家巷口的那堆沙土,也许一个下午我们都会乐此不疲的在那里挖城堡,挖地下秘密通道,也是因为在那里我们能第一时间看到爸爸妈妈回来。玩到天黑,玩到困倦,沙土就成了我们温暖舒适的床,我们竟能不知不觉躺在上面睡着。那时候,最盼望的是回家来,大门敞开着,窗玻璃上有昏黄摇曳的烛光在闪烁。最害怕漆黑的夜晚我们无处躲藏,黑暗好像魔鬼将它隐形的爪子穿透窗户玻璃伸向无助的我们,没有爸爸妈妈的家真是令人担惊受怕。我于是会指挥弟弟妹妹共同行动搭建一个安全岛,在炕上避开那黑漆漆的窗口的一侧墙角,我们把家里所有的床单利用起来,用钉子绳子搭建起一个窄小的与外界简单隔断的空间,我们钻进去静悄悄的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大一点的声音招引来豺狼虎豹或者妖魔鬼怪,或者外星人突然拜访,为了让弟弟妹妹能安静下来,也是为了驱除我们内心的恐惧,我给他们低声的讲着故事,但时不时的要抬头看看那扇黑洞洞的窗口,屏气凝神的注意着窗外哪怕最微弱的响动,有猫求偶发出的凄厉像婴儿哭叫的声音,有狗站岗放哨发出的警觉而狂吠的声音,有老鼠偷吃粮食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有乌鸦,喜鹊归巢来划破夜空的呱呱喳喳声,有蛐蛐儿的叫声和各种虫儿的爬行声,当有一束手电筒的光出现在窗口并晃动时,我们就支起耳朵辨别是否还有爸爸妈妈的脚步声,听到他俩对话后,提着的心瞬间落在心窝里,那一刻,爸爸妈妈的声音成为世间最美妙动听,最能给人振奋,最令人陶醉幸福的声音,也是世间最温柔的声音。
三十几年一晃而过,那一扇拼接起来留有一道竖缝且破碎的玻璃窗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就如我童年的生活虽然甜蜜温馨,但始终有一道抹不去的伤痕,那是艰辛的日子留给我的一种心里的痛!马上临近过年,妈妈因为骨折不能回老家过年了,但弟弟说妈妈回不去,他一个人也必须回去,把院子清理一下,屋里打扫干净,将窗户的玻璃擦亮,贴上红红的对联,大大的福字,把爸爸照片上的灰尘拭去。家,是什么?就是无论我们身处何方,走了有多远,依然牵挂着的地方,那是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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