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腊月二十九日,娘走了八天了。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娘不在了,节日里也就没有了欢庆,只有满心的想念和满脸的泪水。生命里缺失了最亲近的人,灵魂里缺少了最温暖的爱。从此,那种内心的踏实随母亲去了,而空落落的感觉会随时袭上心头。
娘走的那天,吃的饭,一日三餐都是哥做的,一辈子只为自己挑选了一次饭:一盘水饺,一碗白汤。最后一次洗脚也是哥给娘洗的。娘爱吃甜甜的大米团,这个味道,娘喜欢,我也喜欢。但,那天,娘把这份喜欢全都给了我,连个米粒也没舍得吃。幸亏这一年多来,我把娘爱吃的,没吃过的都买来,给娘尝了尝。开车带娘去看了二舅家的别墅,泗水的桃花源……就近的景点都看了看。娘,很容易知足,总是为儿女着想,怕给儿女添心事,怕给别人添麻烦。自己总是将就着,凑合着,过完了这一生。
娘不在,这年过得没有一点意思。连同内心对娘的依恋,依靠也跟娘走了。脚下的路,踩上去不那么坚实了。以后的日子,剩下孤单的我,跌跌撞撞前行。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头。一年年,一岁岁,有欢乐,有悲忧。
娘有副金嗓子,村里人都知道,娘呼唤我们兄妹回家的声音,清脆,响亮,响彻整个村庄。爹常跟娘开玩笑:“你要是会唱戏,登台根本用不着扩音器。”“还真是,可惜了一副好嗓子呀,唉……。”我帮衬着一本正经地说。哈哈哈……哈哈哈……,传来爹娘一阵阵笑声。
儿时的我嘴馋,只要听到扁担挑子的鼓声,就拿起娘做的新鞋,飞快地跑到街上换零食吃,大米团,江米棍,山楂糕……,够哪样就换取哪样。常常把娘害得追到村外,付了钱,才能把鞋要回来。晚上,给奶奶做伴,我的床头和奶奶的床头紧挨着。夜里醒来,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奶奶的罐头瓶,里面有桔子瓣一样的糖块,我爱吃。于我,夜晚的时光,是甜蜜蜜的。
长大些后,便跟着娘下地干农活。庄稼就是娘的希望,是娘的宝贝,娘干起活来有使不完的劲。娘在前面锄地,我在后面拾草,一堆堆放在土埂上,集中到一块,再背回家喂猪喂羊。我特别喜欢秋收的季节,庄稼地,沟渠边,到处都有野果。掰玉米,割豆子,尽管劳累,但能找到惊喜。一旦,我发现黑天天(学名龙葵果),马泡瓜,一边冲着娘大声喊:“娘,娘,娘,有黑天天!”一边扔下手里的活,赶快摘几颗,一下子捂到嘴里,兴奋地吃起来,又甜又香的味道,瞬间,驱散了疲劳。待我吃完才发现,娘依旧低头忙着手里的活,像没听见一样。时至今日,只要去田野,我还是忍不住,去寻找儿时的那份快乐!
娘走路特别快,我总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我学会骑自行车那年,娘让我带她去二舅家看望外婆,三十多里的路程,娘,足足步行了一半。那时手臂的力量小,越想让自行车走平坦的路,越往疙疙瘩瘩的地方跑。路不好走自行车就晃悠,一晃悠,娘就急忙下来。有时,一不小心还往沟里窜。娘一边嗔怪我,一边担心着。见到外婆,还夸我中用着呢!
记得有一年,大娘住的离我家很近,每到傍晚,便到我家坐一坐,拉拉呱,聊聊天,看看我的表演。那个夏天,我是演员,大娘是观众。我爱跟娘斗嘴,有时把娘气地举起了胳膊,我就赶紧地唱"急啥来,急啥来,咱有话慢慢地说”。有时让娘趴在我背上,背着娘在院子里转圈圈,惹得大娘哈哈笑,娘也开心。
小时候我贪睡,从不愿早起,读书也不用功。语文老师说我有毛病,因为,每当他讲起课来,就像催眠曲似的,听着听着,我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娘总想治治我这个坏习惯,于是,勤快,能干的表姐,就成了我的榜样。娘,依照着表姐做到的事,立刻给我定规矩:早晨六点起床读书,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茶壶水杯要擦得干干净净。我爽快地答应着,却从不照办。每天清晨,娘依旧敲的玻璃窗叮叮当当的响,喊我起床。
娘信奉:不坑人,不害人,好人必有好报。不高攀,不吝下,行善事必会发家。
过去,缺衣少食的那些年,要凭粮票、布票、油票吃饭穿衣。天刚蒙蒙亮,娘就下地干活。在村口,捡到一个布口袋。口袋里装着红皮本子,本子里夹着粮票。回到家,娘就赶紧登上木梯,站到了房顶上,大声地吆呼:“我拾到一条布口袋,有个蓝道道,补着两个补丁,谁家掉了?快来认……!。”扯开嗓子使劲地喊几遍,今天不来认,明天还会继续喊。村里的失主来拿口袋:“哎呦,婶子,粮票全都在口袋里,您怎么也没拿张去买粮食?”娘说:“我买了,恁一家老小吃啥?”
娘,性格倔强,心地善良,品行敦厚。她的整个世界给了儿女,给了这个家。娘说:做人,做事,要有人情味。千万别做那过河拆桥的人。人心宽,路就宽。其实,母亲心里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不满意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娘,虽不识字,但会识人。娘,虽是凡人,但是智者。
娘,我的生命因您而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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