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乳峰

        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独自徜徉在五乳峰顶。春日的午后，轻灵的粉蝶忽隐忽现，在耀眼的阳光下，在矮矮的草叶上，在一人高的灌木丛间。这个孩子伸开的两只手臂，本能地保持着小小身体的平衡，两条蹒跚的小腿向前迈动——哪里是前方？大概蝴蝶出现的地方就是前方吧。蝴蝶的游戏飘忽，使这个孩子时不时地扭头、转身。有一会儿，蝴蝶消失了，她就停下来，四下里打量，寻找；有一会儿，同时出现好几只蝴蝶，在她眼前翩飞，真叫她不知道该去追哪一只，于是她默默地站着；有时，又一只蝴蝶，像一片柔软的粉黄色叶子，扑闪着，向她发起突袭，她惊慌地摆动手臂去还击，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

        峰顶的地势起伏不平，草木成熟的绿色像一片水波；它向四周漫涌，在山峰的边缘，倏然向下滑落，贴着直立的石刃飞泻，好像形成一挂无声的瀑布。由于阳光的直射，在陡峭的石壁上，垂着一些破碎的阴影；山脚下，那片浓重幽暗的茂林，仿佛一座冥寂的深潭……

        山笼罩在一片广大的寂静中，蔚蓝的空气里没有一丝云，一丝风。远远地，数座柔和隆起的山峰清晰可辨，有几处巨大而突兀的岩石裸露着，更多的地方覆盖着绿色，只有心细眼尖的人才能看见路径：狭长，崎岖，断续，迷离……

        她要在那峰顶游玩多久？她的母亲呢？她现在还没有玩累，她现在还没有哭起来，还没有感觉到恐怖。对她来说，现在有蝴蝶，现在就是蝴蝶。而那些小小的自由的精灵，有的正往峰下落，有的正向峰上飞，有的正在某一朵小花上、某处荫凉的岩石上歇息，就这样，在几乎神秘的宁静中，不知流过去多少时间……

1995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