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大大地让步了,而状况的不佳依然如故。所谓第一义与第二义的区别,即是“什么”“为什么”与“怎样”的区别。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梦儿初醒,迷迷胡胡地想着:我们对于生活,只有三个态度。如生活是顺着我们的,那么我们便享乐它;如生活是逆着我们的,那么我们便毁坏它;如享乐不得,毁坏不了的时候,那么我们便撇开它。当时自己觉得这种见解颇是明通。但醒清楚了一想,觉得话虽好听,总是梦话。天下有这般简单的事情,有这般简单的我吗?对于生活,有这般单纯的爱与憎吗?火烧了眉毛,你能够撇开吗?少艾的女郎张着臂膊,你能够撇开吗?既然这些事情是不大可能的,而且是不大会有的。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空的”这句口号底十分痛快。他的死,人以为是英雄的,我独以为是平常的。或者在平常人的心目中,把英雄平常化了吗?这也不可知。但我却觉得像他这样心境,离我们的却是最近。他也是不得不死方才去死的,并非对于死有什么爱悦,也非对于生有何等憎恶。对于“生死”的趣味,最好让他自己说。他在狱中待死的时候说道:
“死似乎是不必要,所以是不可能的。甚至于想到我是为了这个原故而死时,也并不觉得快乐,骄傲。我所感到的,是异样的淡漠。我不想生,但也并不想死。……我问我自己道:‘我害怕不害怕呢?’我的回答是:我不害怕,我没有恐怖,——我只有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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