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长椅

作者: 北南子 | 来源:发表于2016-12-05 22:57 被阅读0次

    有树的地方不一定有长椅,

    有长椅的背后一定站着一棵树。

    有人的地方不一定有长椅,

    有长椅的附近一定有人在游荡。

    上学的时候特痴迷俞敏洪这些高校演讲大师,他参加“赢在中国”时有段妇孺皆知的演讲金句,说的是人应该选择像树一样成长。

    只要你有树的种子,即使你被踩到泥土中间,你依然能够吸收泥土的养分,自己成长起来。当你长成参天大树以后,遥远的地方,人们就能看到你;走近你,你能给人一片绿色。活着是美丽的风景,死了依然是栋梁之才,活着死了都有用。

    三毛在《说给自己听》里也写道,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沙漠之外,根基之上,人对树的所有赞美和向往,大都因它雄伟的树干或茂密的树冠,树干伐倒拉去木材市场买卖赚钱以大兴土木,树冠洒下阴凉庇护人们娇嫩的皮肤免被太阳灼伤。

    老俞和三毛对树的挚爱,都到了要化作一棵树的地步。我们没法真正投胎变成树,却可以坐在离它最近的长椅上,感受它的种种。喜欢坐在树下长椅上的人,或享受温暖,或体会凉爽,坐下来的那一刻,满足感十足。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分外留意小区的长椅,从晚风习习的仲夏夜,到叶落草坪的深秋黄昏,再到偶来晴天的冬日正午,又到树抽嫩芽的初春傍晚,几乎每个季节,都有人坐在上头,甚至横躺着,或开心,或烦恼。

    仲夏

    上海的晚上一般灯火通明,再晚都能见到夜归人,有天我夜跑归来,喘着粗气从小区中央的花园路上走过,这一路有数条长椅,最头上一条,只见高亮着手机屏幕,没有敲击键盘的打字声,没有微信语音的嗖嗖声,微光里映着一张模糊的脸,从一头长发里适才看出是个女生,隐约有条白线穿入发鬓,应该就是耳机,原来是戴着耳机拿手机在看视频,胸前揣一白色抱枕,约晚上十点多,周围不算漆黑,但也不透亮,偶有行人稀稀拉拉的路过,她就在那儿若无其人的静静抱着手机,观看那个来自狭小荧屏里的大世界,也许是《快乐大本营》一类的综艺节目,也可能是某部正热播的电视剧……

    这个诺大的城市,不知是不是每个不冷的夜晚,都有一群戴着耳机的年轻人,不约而同的坐在某处角落里的长椅上,静默的盯着不同尺寸的屏幕,看着相同的节目。也许他们的快乐,只需要一块充足电量的手机。穿过屏幕,仿佛就是全世界。

    深秋

    深秋黄昏,难得早下班一次,那会儿新搬家过来,房子在小区靠南边的位置,进了小区大门要左拐往里走一大段路,拐过来就是一片绿化带,连排的桂树和冬青,小路旁斜躺着几条长椅,我心情大好的路过,只听见几声抽泣,声音有些粗哑,不像是年轻人,待径直走过时,方才得见,是一位中年大姐在边打电话边抹眼泪,有点语无伦次,不时的重复“你都不要我了……让我怎么办……”,看穿着听口音,应该是外地过来在附近餐厅或工厂打工的模样,她一直在哭泣,跟所有失恋的男女一样……

    大多数背井离乡的人骨子里都缺少安全感,伴随这种不安而来的,往往是更为强烈和直观的孤独。有些人选择寻觅一个伴,尝试将两颗同样孤独的灵魂拼凑在一起,欢愉过后,又袭来无尽的空虚,只好不停的更换,妄图从下一个人身上找到皈依。孤独,不分年龄。

    隆冬

    南方的冬天气温看起来比北方高,但实际上并不见得暖和多少,尤其在室内,北方供暖,南方感叹。上海的冬天难得见一次雪,倒是不少下雨,若是某天有个晴朗的大太阳,一定是黄道吉日。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周末晴天拿出阴冷卧室里的被子晒晒太阳,若是起床晚一点,为数不多的晾衣架就早早的给人占满了。有时只好放在旁边的长椅上,将就着晒一会儿。这时,便常见成群结伴的大爷大妈们挤在成排的长椅上,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聊着天,有些年长因病说不了话的,就半耷着耳朵半张着嘴在那儿听,有的年迈一点行动不便的,还需要家人搀扶着坐下……

    记得小时候最爱跟老人在一块,听他们讲他们的青春时代的故事,从八国联军到抗日战争,那时候还没上历史课,不知他们讲的是真是假,后来开了历史课后,却发现老师并不如老人们讲的生动。时间总会催老每个年轻人,沉淀下来,变成历史,不是每个人的历史都会写进教科书,但生命这本书,总得翻给自己看。

    初春

    芽上柳梢头,暖春开始的时候,公园的长椅上,见的最多的都是成双入对的青年恋人,还有年轻的宝爸宝妈带着小孩一家三口玩,他们终于不再窝在家里忙着看剧和吵架,终于愿意从父母手中短暂的接过带孩子的重任。

    年轻人是不屑于在其他季节出来坐到长椅上的,冬天太冷,夏天酷热,秋天凄凉,只有春天才能激发青春的荷尔蒙,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走出卧室、扔下手机、退出游戏、靠近自然。

    后记

    我也曾许多次找一棵足够茂盛的树,坐在它旁边的长椅上吹风,看过路的人来人往;也曾在夜跑后筋疲力尽的躺在某条长椅上,头枕着臂弯,仰看天上明明晃晃的星;也曾在傍晚黄昏路灯初亮时,忍着蚊虫叮咬,莫名其妙的非要在树下的长椅上玩大半个晚上的手机。

    每月选一个最明朗的夜晚,靠一棵最高大的树,挑一条最干净的长椅,斜躺或横坐着,认真的仰望星空,安静的数数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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