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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

作者: 凡心归来 | 来源:发表于2021-08-18 18:2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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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子吟  ( 唐)孟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1958年的春末,寒气刚退,暑热未来,在邓家大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外公焦急地在门外踱着步,接生婆一出来,外公就急忙问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接生婆笑脸盈盈地说:“恭喜您了,是位千金小姐。”

    外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那里叹道:“怎么又是个女娃?要个儿子咋就那么难!”

    那个时代,农村重男轻女的观点非常严重,在我外公眼里犹盛。不用多说,这个女娃就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大姨叫“连英”,还算是个好点的名字。二姨叫“连招”,外公就是想招个弟弟回来,可惜没有说得太明白,所以招来的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叫“连𡛕(tai)”(“𡛕”在客家话里就是弟弟的意思),外公想要母亲后面是一连串的弟弟。

    自从又生下一个女娃,外公就特别厌恶母亲,很不想要她,经常连外婆一起骂,“这女娃要来有啥用,养大了去讨饭吗?”外婆则总是抱着年幼的母亲哭个不停,当外公厌恶母亲时,只有她可以给母亲温暖。

    即使外公讨厌母亲,但母亲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福音。三年后,外公的儿子一个个的到来,可把他给乐坏了。“连𡛕”,果然是一连串的弟弟接踵而来,连续5个弟弟,不知是天意,还是母亲带来的福气,我更相信是后者。

    从此,外公对母亲就开始另眼相看了,一个劲地夸她,“还是我这个女儿有福气,给我带来了那么多个儿子。”

    当时外公家中条件艰苦,家中5个儿子,3个女儿,全都得吃饭。那时粮食还是生产队平均分配,根本不够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吃喝。外婆只能自己开荒去种本地叫“高葛”的一种高粱,成熟时挖出来,磨成粉,做成糊糊来填饱肚子。母亲还吃过糠,钓过青蛙和黄鳝来解馋,所以她是经历过艰苦岁月的人。

    那时上学还不用交学费,母亲也开始上学了。母亲从小就长得很清秀,渐渐长大后更出落成为一个大美人。母亲在学校是文艺骨干,天天就是出去跳舞表演,也没学到什么知识,竟然靠着走文艺路线上了高中。那个时代教会了她一句英语“Long Long Life to Charman Mao!”除此之外,她连26个英文字母都不会读。

    高中毕业后,母亲就顺利地当上了一名幼教老师。就在这时,母亲的爱情来到了。

    当年的上山下乡,我的父亲正好来到母亲的村里住,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母亲的美丽给吸引住了。

    那时的父亲是在当地搞运动,为人很凶,说话也很大声。但他是实打实地上过高中的人,文采好,字也写得尤其漂亮,他就每天给母亲写情信,终于把母亲给感动了。

    当父亲去母亲家提亲时,外婆还很担心,因为母亲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她对我父亲说:“我听说你是个很凶的人,我把女儿嫁给你,你不会打骂她吧?”

    父亲诚恳地回答:“搞运动不凶点,谁会怕我!对自己的爱人,我怎么舍得打骂。妈,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你女儿的。”

    就这样,父亲用一辆高头大马的“凤凰”牌自行车,把母亲从山里面接到了另一座山里面,从此母亲就成了一个相夫教子的农村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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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之内,我和哥哥的相继出世给母亲带来了不少欢乐和忧愁,欢乐的是多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家里热闹了不少;忧愁的是自己既要辛苦做农活,还要带两个娃。

    那时,母亲总是早早起来,我还没醒,她就留我在床上,自己下田去干活。那时的我也很乖,还不会走,只会在床上爬。母亲干完农活回来,见到我时真是哭笑不得,因为我正在床上用排泄物作画,画得整张床上、自己身上都是黄黄的“香蕉”。母亲只得仔细地清理掉我身上的“画”,即使疲累也还要去洗床单、被子,再拿去晾晒。

    有时,我醒得比较早,母亲就会把我背在身上,然后带着我一起下地去干活。她在田边刨个坑,把我放在里面。我就乖乖的待在坑里,也不出来,只是抬头望天空,低头玩小草,偶尔有只小爬虫什么的,也能吸引我那好奇的目光。

    那我的哥哥呢?我还有个奶奶,我出世后,他基本上就让奶奶带着,唯有我是母亲从小一直带在身边长大的,所以我们母子俩的感情最深厚。

    机缘巧合之下,母亲进入了国家事业单位“兽医站”工作。这让她很开心,因为她不再是农村妇女了,可以在单位上班,还能领一份工资,那是当年多少农村妇女所梦寐以求的呀。

    母亲有了工作,生活也有了改善,身体也就开始发福。她为了逗我和哥哥一乐,还会不顾形象地自黑,“别看我长得胖,全身都是肥猪肉。”但在我眼中,母亲仍然是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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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让母亲想不到的是,兽医站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她得每天半夜三点多起来,带上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去屠宰场。到了屠宰场,她就要忙着给老板开票、盖印、收钱,一直忙活到早上天亮才能回来。节假日杀的猪多时,她得更早上班,半夜两点多就得出门。春节那段时间,她更是晚上八、九点出去,天亮后才能回来,所以我对春节并没有多大感情,因为那是母亲最操劳的时候。

    我还记得有一次,母亲照常半夜去上班,路上遇到几个流氓地痞吹口哨,吓得母亲调转车头就回了家,叫上老爸陪她去上班。老爸拿把摩托车锁,对母亲说:“别怕,我陪你去,有流氓我就给他一锁头。”

    我当时也醒了,但年纪尚小,胆子也小,不敢跟着出去。因为我是一个乖乖仔,只和小鸡小鸭斗过,从来就没跟别人打过架。老爸和母亲走后,我就吓得一直睡不着,心中默念不要让老爸遇到那些流氓,因为双拳难敌四手,我怕老爸会有损伤。

    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老爸没有见到那几个流氓,很快就把母亲送到工作的地方又返回家里。

    接下来的几天,老爸都陪着母亲去上班,但仍然是风平浪静,老爸才终于放下心来,母亲又开始了自己独自一人三更半夜去上班。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我一天天在长大,母亲却日渐衰老。

    那是2000年的金秋时节,跟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但我却要第一次离开家门,去八百公里以外的邻省上大学。十几年来都在母亲身边,突然有一天要离开,我心中感觉空落落的,母亲更是泪眼婆娑,看着我渐渐远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我在大学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相伴,并不寂寞。但母亲每天的寂寞又有谁能够理解。那时手机小灵通都还没有普及,我只有买电话卡,每个星期在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给她诉衷肠。也会每个月写一封长长的信给她,把孤独伤心深藏,把自己每天的美好写在信中,让她安心。她每次接到我的信都会特别开心,信也是看了又看,那些信至今还被她珍藏在家中,让我也能见到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幼稚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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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以为好的未必是好,母亲因为长期熬夜工作,退休后就落下了一身病痛,体检时检出心肌劳损,有时还会脑眩晕,就是感觉天旋地转,有气出,没气入,呼吸困难,且不能根治,这让我很是担心,所以家中都常备有“益安宁丸”等药物。

    母亲还有胆结石、肾结石,去年她的胆结石发作,痛得死去活来,医生说必须做手术把胆囊割掉,才能缓解她的痛楚。

    母亲做手术和术后的几天,我都请假陪在她身边,因为我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她精神的支柱。做完手术后,母亲仍然在昏迷之中,必须从晚上九点一直打吊针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护士吩咐我要每隔一两个小时帮母亲侧侧身,我既要看着药水,又要帮母亲侧身,虽然困得要命,但想起母亲手术后的辛苦与疼痛,我并不会觉得很辛苦,只是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现在母亲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愿病痛之后就是幸福,母亲劳苦半辈子之后,我希望她从此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晚年幸福!

    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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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半夏,香气自来。

    (我母亲原来的名字,那个“𡛕”字在字典中都找不到,属于方言中的自造字,所以母亲后来就改了名字,她的名字就蕴含在文中最后这幅图和这句话中。)

    (本故事纯属真实,有一部分来自我的记忆,有一部分来自母亲的口述。母亲是我忠实的读者,每日都会看我发的文章,并会献上她的大赞。值此母亲节来临之际,愿以此文敬献给我最最亲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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