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据时人笔记，鉴证《大明风华》

考据时人笔记，鉴证《大明风华》

有明一代，华夏可以正名大致是正德年间，社会生产力的急剧提升，尤其是海外新颖风潮的浸润，明朝的城市生活无论是市井民间，还是朝政宫廷，或者士大夫之族，或者寻常缙绅豪族，社会都在结构的深层身上有了剧变。陈宝良的《大明风华：明朝人的城市生活》告诉我们，其实这个巨变是历史的使然。

到了万历中期，西方传教士的东来，带来了新的信仰，也带来了外部文化力量，新思潮在此刻被引发了，而传统的历史和文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晚明文化和社会结构，就在这样的新旧交替中迎来各方文化最猛烈的冲击，而这种冲击，最典型的呈现就是百姓的城市生活。

《大明风华：明朝人的城市生活》可以称之为陈宝良的代表作品，学者的考据和严谨在这里呈现得非常明显，比如在展现百姓的城市生活的时候，他运用大量的时人笔记，而且搜罗的基本都是当时时代留存的珍贵资料。在考据上，又跳离了枯燥的科考，而是对明朝城市生活做了全景式扫描，不仅仅只是刻画朝政，也刻画市井。

前半部分很显然，是一个学者严谨的立论，针对明朝的发展和明代的现实生活，他做了铺叙流畅的介绍，也做了严谨客观的考证，而后半部分转入写市井众生的日常生活，则显得生动活泼，富有生活的气息。

城市生活必然不能等同于部分人的生活映照和写作，必然是要关注各种群体的现实与真实情况，特别是在关注流民的生活的时候，没有单纯以客观的数据作答，而是分析人物的心理。在城市生活里，还有一部分人是经常被人疏略的，那就是妇女和太监，这些独特群体的生存处境也是陈老师关照的地方

最后一部分则是文论，主要是论证了晚明之际，在新思潮的涌现，西方文化开始交汇，传统的思想观念难免无法与当时时代的行为方式相符合，这时候的变革就必然具有时代性，也必然显得顺理成章，但是又因为对现实的挑战而显得困难重重。总结性的概括，其实读起来很有启发。

在民风突变，市井俨然成为国家社会主流的背后，其实说到底，是因为城市的商业开始繁荣，而这时候资本主义开始萌芽，从这个时期诞生的小说我们就可以看到，像《金瓶梅》中的拜金主义与纵欲主义，再像东林党案的牵连，追求个性和自由也让城市百姓的现实生活开始出现俗化。

反映到了现实生活中，城市风尚便开始变得喜新厌旧，而日新一日郑逐渐成为了思想风潮，在晚明的不同城市里，都有着这样生活。

比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在那时候苏州早已因人造园林之胜而闻名于世，而那时候西湖的湖光山色也早已闻名。然而《大明风华：明朝人的城市生活》告诉我们，真正呈现时代的风景的，其实是那两座城市里的人。

苏州人聪慧好古，书画、古董、置物，各种人才层出不穷，最擅长的便是模仿古法来制作，无论是临摹的书画作品，还是冶淬的鼎彝古董，都让人深觉真假难辨。而斋头清玩、几案床榻，苏州人选用的器材皆为上等，古朴的式样，不刻意雕镂却处处呈现古意的风格，在那时候为海内外所推崇，所谓“苏样”和“苏意”是也。所以薛冈《天爵堂文集笔余》，《帝京景物略》，《板桥杂记》都留存了大量的真实记录。

那么，身为古都的南北两京如何？

明代有句俗语“南京沈万三，北京枯树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富可敌国的沈万三，他修建的南京城正是那个时代风尚的真实映照，而北京城的枯树却不是单纯的折干掉枝的歪脖子老槐树，而是北京城历史的见证。在这样的城市里，我们可以看到北京城给外地人留下的，不仅仅只是棋盘街、琉璃厂络绎不绝的车马人声，也不仅仅只是街市往来的古玩和全国各地的万物，即使是新帘子胡同、八大胡同里的小唱、戏子、娈童，都是外地人深刻的印象。

扬州的烟花粉黛广为聚焦，开封府大相国稀奇古怪的传言中的器物，广州工匠的产品巧夺天工，“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长如春”，城市生活里所见的明宫掌故、杭州风情，都是街头巷尾必然流传的故事，甚至明帝国的城市人中最典型的两类人——商人、妓女，也是城市生活与风景最惹眼的存在！大商巨贾鲜衣怒马，挥金如土，“才子佳人”剧里的主角妓女则喜慕才子文名的时候，也开始为自身打算计量，万一从良之后要怎么生存。

在这里呈现的城市生活确实让人惊叹，原来，一个繁华的帝国的真实模样竟然是如此的，名扬四海的“孔府菜”、“贾客千家万家室”的描写，汪道昆《太函集》的记载，陈继儒在《晚香堂小品》的写照，张岱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以散文式的笔调写历史的实事，读来都让人新鲜又感叹，《大明风华：明朝人的城市生活》让人读完感叹，原来，真实的明代生活，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