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自己去英国读书的时候,被沉重的课业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常常由于精神压力大整晚失眠,如果还要出去打工,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毕业了。最糟糕的是,毕业回国后,就业情景并不乐观,薪水和在国内毕业的研究生不相上下,但在国内读研多便宜啊!于是我跟阿细说还是想清楚再做决定。
阿细也对留学这件事有些犹豫,况且她说,有个猎头联系到她,说上海有个公司想挖她去做销售经理,年薪三十万到四十万,按业绩发。
“年薪三十万到四十万唉,我听到头就晕了,国际贸易也是我喜欢做的。”阿细反复念叨着“三四十万年薪”,眼睛里闪着炫耀的光,我有些自愧不如,但同时因为不能帮助她学费的愧疚也消失了。阿细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有心理负担。
“可是如果我做了这份工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读书了……”阿细的为难很真挚。
“如果你一直想出国,那就还是出国吧,免得以后遗憾。其实你心里早有答案了对吧,只是还不够坚定,需要更多鼓励。”
阿细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是。”说罢又恢复笑脸:“我就知道你会帮我,有困难的时候找你就不会错。”
我笑了:“你当我派出所民警么?”
“不是,你比较理智,好像哥哥的感觉,我这次回家,我表哥也是这么说的。”
“哦?你回家了?家里挺好的吧?”我虽然没有见过阿细的妈妈,但吃过她给阿细寄来的梅干菜,就顺便问一句。
“还好,就是我爷爷去世了,我挺伤心的。”
阿细讲了爷爷的葬礼,说很遗憾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讲着讲着,哭了起来:“感觉一直保护我的那个人走了,就觉得自己特别脆弱……”
我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没见过爷爷几面,不能完全理解那种感情,但阿细在我面前哭还是头一回,而且哭得这么伤心。
我握住她的手说:“老人都要走的,节哀顺变吧,而且你还有爸爸妈妈,你还有朋友,怎么会没人保护你呢?”
“我爸爸早就去世了呀。”阿细的语气很平静,我却吃了一惊,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对于阿细的爸爸,我只知道两件事。一件是他是个左撇子,而且阿细说很聪明,以至于每次说到左撇子,阿细都固执地认为这个人一定很聪明;另一件是,他曾经有过相好,被阿细妈妈发现了,骂得狗血喷头。所以阿细很少提到她爸爸,我以为是她父母关系不好,顶多离婚了,却从没想到过这一层。
“我十五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同情我,而且我是大女儿嘛,我得坚强一点。”
“你太坚强了,我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上大学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没什么了,过去好几年了嘛。”
阿细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淡淡地笑着:“刚开始的时候挺难的,但是我可能比较会装,你看我平时照片什么的都很自信,笑啊什么的,我不想把脆弱的那一面表现出来,难过给谁看啊?”
我握着阿细的手,小巧,干瘦,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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