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回到人间

文//蓝水

        每次骑车出行归来，都有从天堂回到人间的感觉。这是我在和布克赛尔骑行的感受。

        这种感受越来越浓烈，使我不得不写出来，告诉大家。

        天堂是美好的、浪漫的，而人间才有安全和温暖。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天堂，当然也不能永远生活在人间，而是在人间久了，偶尔要到天堂看看。

        我说的人间，就是城市；而我说的天堂，就是远离城市的地方，比如戈壁，比如草原。

        人间有安全和温暖，但住久了，就会向往空旷的原野，辽阔的天空，新鲜的空气，自由想象的浪漫。于是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装，向远离城市的方向走去。

        在走向远方的路上，我喜欢看云。云总是变化着，让我着迷，有时也会让我恐惧。刚刚还是湛蓝的天空，忽然就生出云朵，云朵越来越大，让我猜度它要表达的意义。有的开始像飞天的美女，但转眼间就会变成怒目而视的金刚；有的忽然出两颗追逐着的鱼雷，等你要拍照时，它们却改变形状，变成一堆棉絮；有的横亘天空，彷佛是巨大的桥梁，让人感觉只要你走在上面，就能直达萨吾尔山的峰顶。看云越多就有可能越恐惧，但刚收回目光，就又想知道云下一秒的变化，或许正好云又不再让人恐惧，就这样一路远去，一路不停地看云，直到有其他景物出现，中断了看云的过程。

        远远地就看见一座低山，在我前行的道路边上，彷佛近在咫尺，但却走了很久才到达这座低山脚下。正好已经累得狼狈不堪，就想在低山的石头上休息一下。就在我爬上低山的时候，我却发现这座低山的一些“秘密”。石头上到处都是石华，颜色鲜艳，千姿百态，更令人惊奇的是，有一块石头上，竟然有“岩画”！我仔细辨认，好像一座城市的平面图，又像是很多人积聚的市场，看了很久，也不能确定“岩画”究竟表达的是什么，只好拍下来，回家有时间细细研究，细细猜摸。

        这座低山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植物，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上面长满了和山体颜色非常接近的类似多肉植物的东西。这种植物看来非常耐旱，植根在岩石缝隙间，根须带着一些干透的土壤，植株却呈现着灰绿色或红色。我用手掰下几株，拿回来种在碗里，配上彩色石子，让人赏心悦目。发到网上，大家只说是多肉植物，都叫不出名字。我想，这植物也许是来自天堂，难怪人间没人认得。

        在一个山湾上，有一片坟茔。那些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我无从知晓。他们一定也有过快乐和忧伤，就跟今天的我一样。但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一切都停止了。时间一久，甚至身上流着他们血脉的人，也不不会知道他们是谁了。人啊，就像韭菜，一茬茬生长，一茬茬被收割，最后被整个世界遗忘。我希望我走后，把骨灰撒在一棵树下，做为磷肥促进树的生长，而不要留下坟茔，吓唬走夜路的人。

        虽然我把骑车出行比作走向天堂，但通往天堂的道路却无比艰难。美好的风景往往都在高处，而骑车从低处走向高处，往往都会让人疲劳不堪，甚至总是有立刻掉头返回人间的打算。但天堂的风景总是吸引着我，尽管疲惫不堪，也要义无反顾地前行，直到天色将晚才不得不返回人间。

        世界上总有看不完的风景，即使你穷尽一生去寻觅，肯定还会有很多遗憾。每次我转向城市的方向，都会怀念旷野，怀念湛蓝的天空，长满云杉的山峰和一望无垠的草原。虽然天堂美好，但我们必须回到人间。只有在人间，才有一个亮灯的窗口等你，接下来就可能有温热的美酒和特意给你留着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