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之重
尽管成蹊中学是一所小而精致的高中，全校十五个班加上教职工仍有四百余人，不在场证明的调查耗费了不少时间。也幸好是很难单独活动的学校生活，最终有超过两小时单独行动时间的人只有23名，去掉与被害者完全不认识没有接触过的十七人，需要问话的只有六人。
林不清拿到名单一看，校长赫然在列。
由局长坐镇，两位侦探与这六人的谈话即刻进行。谈话室征用了一间化学实验室，青绿色的实验桌上各类烧杯试剂瓶码得整整齐齐。
首先进来的便是校长，此时他倒显得并不紧张，向局长及侦探打了招呼之后，反而还在实验台配备的洗手池冲了冲手才坐下。
“您似乎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我们还挺意外的。”林不清先发制人，“能和我们说说您当天晚上的行动吗？”
校长尴尬地笑笑说：“实不相瞒，我是一个鳏夫，自几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之后就一个人生活。那天正好也没有应酬，我开车回家之后喝了点红酒就休息了。”
“虽然小区有出入车辆记录，但我们还是会查一下你是否有乘坐地铁或者打车的可能。”局长见两位侦探似乎不好意思追问，便帮忙说了下调查步骤。
“没问题。”校长坦然地说，“对了，虽然不知道能否作为证据，毕竟亲人不能作证？但九点多的时候我和在英国的女儿视频通话挺久的。”
“您喝的是什么红酒？”叶弈突然发问。
“一支17年的Dolcetto。”校长对答如流，显然对酒颇有研究。
林不清心里却犯了嘀咕，校长这表现似乎不像是心里有鬼，难道是自己推理错了？但也不能排除校长演技奇佳，一切还要等查完出行记录和视频记录才能进一步判断。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但他却站在门口向外着急地招呼：“你也进来呀！”
一会儿一个唇红齿白的圆脸女生才磨磨蹭蹭地进来，两人一起坐在了侦探对面。
还没等侦探开口，少年少女就先面红耳赤地辩解起来。
“我是李默，她是葛小卉，其实那天我们俩是一起出去玩了！”
“但是一开始害怕被老师家长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选择了说自己独自出行。”
“没想到事情这么大，如果不承认的话感觉就会有嫌疑了。”
两人一搭一档配合地倒是十分默契，侦探们简直忍不出要笑出声来。
“不是我八卦啊，例行还是要问下，你们都去哪里玩了？”林不清正色问道。
“去了市中心抓娃娃，然后吃了甜品，在河滨公园散步一会儿之后十点前就各自到家了。”男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弈正在仔细记录着各人的证词，却听到林不清又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抓到娃娃了吗？”感觉和这个人在一起，他的眉毛总有一天会变成永恒的川字型。
“抓到了哟！”果然还是小女生，一说到这个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我觉得他们俩没问题。”望着小情侣离开的背影，叶弈向局长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而后进来的是高二的一名地理老师刘胜明，体格高大身材健壮，颇有一种怒目金刚的既视感。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轻声慢语，令二位侦探大跌眼镜。
“那天晚上我无所事事就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了，看的是《双子煞星》。”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机上的购票记录展示出来。
林不清探头过去扫了一眼，八点零五分开场的电影117分钟，如果他说的属实的话确实不具备作案时间。
叶弈看向局长。
局长心领神会：“现在我就叫人去电影院查查看观影记录和监控。”
地理老师点头如捣蒜：“案子绝对不是我干的，她们俩都是理科班的学生，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要行凶呀。”
“刘先生稍安勿躁，相信jingfang肯定不会歪曲您的清白的。”林不清说得皮笑肉不笑，“您可以先走了，顺便帮忙叫下一位进来谢谢。”
随后进来一个叫利舒的女生，是高二一班的学生。她一出现便使林不清有点移不开眼睛。要说是大美女，其实也不是，但她自带一种极地一般的氛围，她身边仿佛连时间都会被冻得滞缓一些。
“那个，你真的姓利吗，好少见。”林不清的废话功力见长。
少女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你和乔羽或是周天玥谁比较熟呢？”
“分班前和乔羽是同学。”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就是漫画里三无少女的标配。
“当晚你是九点半回到寝室的，之前的时间你在干嘛呢？”不知道是不是叶弈的偏见，他总觉得林不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七点到九点多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天台看书，然后就直接回寝室了。”
“没有人能证明吗？”
利舒再次点头，厚厚的刘海随之微微颤动了几下。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有点像小松菜奈？”叶弈简直想把林不清的嘴给捂上，整天净说些有的没的，他赶紧对利舒示意可以走了。
“她看起来像是朋友很少的样子。不，应该是没有朋友吧。”林不清不顾局长在场大肆评价道，“古古怪怪的丧系美少女。”
下一个进来的是高二五班的男生，面色苍白有些微胖。
“我叫陈杜蘅。”他似乎很羞赧的样子。
“我一直身体不太好，那天晚自习我感觉头很晕，就去校医室休息了，一直睡到很晚。”
“校医怎么不在校医室呢？”叶弈发问。
“我睡着了也不太知道，但我去问校医，她那天有事先下班了，所以我好像一个人睡了几小时。”陈杜蘅老老实实地说。
“明明你说有校医能证明你在休息也可以的嘛，你也太实诚了。”林不清吐槽道。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皮肤底色太白的原因，男生的脸红得像颗大樱桃。
询问全部结束，叶弈的备忘录也已经写得密密麻麻。“我想我们需要再去高二五班了解一些情况。”
局长欣然同意，但他还有许多公事要忙必须离开，只剩两位侦探到达教学楼。
高二五班的同学显然还没忘记这两位侦探，态度变得不再疏远。
“有没有熟悉李默和葛小卉、利舒还有陈杜蘅的同学？啊不好意思，陈杜蘅同学就在台下。”林不清依旧是这么说话不经过大脑，陈杜蘅的头都快埋到桌肚里了。
“陈杜蘅喜欢乔羽！”不知是谁先嚷嚷了起来，是青春里不带恶意的告密。
不过教室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看来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陈杜蘅的头埋得更低了，感觉只恨地上不是沙地可以变成鸵鸟躲起来。
“但乔羽可一点也不喜欢我...”陈杜蘅发出嗡嗡的反驳声，“她人都走了就别开涮我了...”
一些女生也开始主持公道，又或者说是合理怀疑陈杜蘅的动机。什么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纷涌而至。
“我怎么感觉周天玥的死被彻底遗忘了？为什么感觉学校里的人都不在意她。”林不清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叶弈。
“葛小卉是隔壁班的，和乔羽关系不错，两人也没什么矛盾。”幸好还有人记得最初的问题，“李默和葛小卉好像走得挺近的，他和乔羽应该只是通过葛小卉有点认识。”
“利舒不熟欸，她老是独来独往，挺奇怪一人，跟乔羽也就是同过班吧，没见她们有联系。”
“好的好的，那我再问一下，地理刘老师你们知道不？”林不清接着追问。
“刘老师是金刚芭比哈哈哈，别看他也只三十来岁，人其实古板得很。”一个粗重的男声响起来。
“他蛮讨厌周天玥的，因为觉得她带坏学校的风气。”一个女声接着说，“不过毕竟也不是他的学生，有时候去办公室会听见他和别的老师吐槽周天玥的仪容仪表。”
从刚才谈话的印象来看，这样的为人处事也十分自然。叶弈暗自想着。但构成杀人的动机还站不住脚。
“我不敢问，你问。”林不清又小声指使叶弈。
虽然很无奈，但总有人要问这一句，叶弈拍拍手吸引同学们的注意：“那校长呢，你们觉得校长和两位死者有联系吗？”
“听说乔羽家里曾经投资过学校，但是撤资了。”前排的一个女生并不看向侦探，而是对着自己的同桌说，“不过也都是谣言啦，资本的事情谁知道呢？”
“还有更离谱的呢，说校长其实喜欢乔羽妈妈，但是被乔羽爸爸横刀夺爱。”
“你说的这也太扯了，校长女儿都二十好几了。”
“校长单独和周天玥谈过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校长和成绩比较不好的学生谈话也很正常吧，毕竟影响学校的声誉，可能是劝退呢？”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似乎并不忌讳讲校长的八卦。
林不清和叶弈悄悄退出了教室，这无数证言中还有很多真相等待他们去发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