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干将待鱼肠走远,一路沿着城墙往西行了不到二里路便已出了长乐城西门。铺出城门,沿着向北的官道行了半里,便见路旁一茶栈,四围没有什么人迹,只一个戴着斗笠之人坐在茶栈门口一块大石头上悠然的抽着旱烟。干将脚步略有一滞,随即便往那斗笠人身前走去,到了进前也不说话,却只大咧咧的坐在了那人身旁,与他相隔一尺的距离。干将卸下背后以油布重新包裹上的磐龙枪,搁在右手边,望向那斗笠人。后者略略将头一抬,露出他原本被低压的斗笠沿遮住的面孔来,却是一须发皆白,形态瘦削的老人,状如枯松虬枝的右手平平的托着一根旱烟杆儿,檀木雕做,前后烟托与烟嘴一眼望去便是黄金雕做,更是金光灿灿,打磨的甚是光鲜,可见此烟杆的主人平日里必然是非常爱护,勤力打点。
那老人一见干将坐下,脸上显出一个欢愉的笑容来,显是因为见着了干将,心情特别的舒畅,轻轻嘬了一口烟,隔空吐将出来。但见那烟雾起先杂乱无章,飘到那老人面前半尺远的距离时候竟变化了形状来,再看去时,那烟雾竟然画成了一个“干”字。干将瞧在眼中,见那老人年纪怎的也有六十开外,便是那么轻轻一嘬,没想竟是吸了那么一大口烟吐将出来,而且吐气力道方位的把握,对户外微风的感知,都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而那一个“干”字即便是单由字上看去也是虬然有力,回横有道。便是这一手吐烟的功夫,也能知道此老人内功造诣之高。
干将微微一笑,道:“老人家可是在等我?”
那老人也是回以一面慈祥的笑容,点头道:“正是,正是。”
干将眼角一瞥二人身后的那间空无一人的茶栈,道:“阁下既将鱼肠与我分开来方便说话,还请开门见山吧。”干将早已料到此人必然正是掳走萧禾的那人。萧禾与他干将萍水相逢,非亲非故,论谁都能想的到若是萧禾真的遇险,干将大可不必冒险前去营救。所以擒了萧禾此举,只是在向干将传递一个讯息,且让他单枪匹马来会。
那老人闻得干将说话,一边笑着将烟杆中的残丝弹在地上,一边道:“那么将兄也该知道老夫此来并不是寻你晦气的吧,只是有些事情还望当面一谈。”
干将道:“在下方才已经说了,还请开门见山。”
那老人将烟杆放在膝头上,如数家珍般道来:“干将其人,原名,生年,籍贯皆不详,于四十余年前关内大军出讨夜南关外匪军时生于乱军之中。生父母亦不详,后关军大败,十岁时随军残部仅七十一人败返关内,独自浪迹江湖,遇断天涯长女程瑶,二人协力夺取磐龙山珍藏百年神兵‘磐龙破魔枪’,名动天下。后与涯女联袂江湖,快意十年,经历大小决战两千三百余起,与各方好友十人共称‘十剑’,遂号‘干将’,程瑶号“莫邪。同年立宗称谓‘上古神剑门’。”
老人里口气将干将成名前的历史道来,俨然如一派史家,对那些连干将自己也无从回忆的经历都所道无误,不免让干将侧目,道:“在下莽夫一个,老人家为何如此追源查访,调查我的来历身世?”
老人并不答他,又说了起来:“成名后,你且与门中十位好友共举天下,破岐山道观,斩关北流寇,拒关南匪军于外,大小战事约九百余回,钢枪过处更是死伤无数,下手狠决,霸气方成。后因错杀疾风楼林家上下一百六十余人,与莫邪决裂,次年淡出江湖,与本门渐少往来,独自行走天南海北至今。”
干将听到此处,终于色变,转过头来再看那老者,却是一副悠然的模样在往烟杆里塞着新的烟草。其实干将与莫邪决裂一事于江湖上虽有传闻,知道内情的人除了其他“九剑”以外便只有寥寥三,四人。如今这老翁忽然将这等秘密说了出来,始让干将对这人的来历产生了些须兴趣,干将道:“不知老人家这一番话,又有何意味?”
老人一边塞着烟草,一边道:“别无他意,只是想借此与将兄闲聊几句而已。”
干将一边看着那老人将烟草塞满,一边伸手抓起道旁地上一把被这秋风吹的已然干枯了得杂草,放在二人中间相隔的石头上,举掌一压,只见他单掌隐隐泛着一丝青光,不消片刻,掌心下已有烟雾缭绕。干将将手移开,原本掌下干枯的杂草此时已带着闪烁的红光,竟是烧了起来。如此一手内家罡劲,那老人看在眼中,笑道:“好功夫啊。”
干将将那带着红红火光的一缕杂草拿将起来,递往那老人跟前为他点上了烟,扔掉杂草后道:“还不知老人家尊号?”
“江湖无名老翁一个,不足道,不足道。却不知将兄可否帮老夫一个小忙?”那老人道。
“且说。”
那老人重重嘬了两口烟,吐了出来,与之前一样,待烟雾飘远些,又现出一字,竟是一个“将”字,此字非彼字,若说“干”字笔画稀疏,倒也好作,这“将”字却是笔画烦琐,左右分旁,一口气吐出来,比之前那一手更是惊人。便在此时干将心知这不愿说名道姓的老翁在内功上的造诣却是比自己更高一筹。此时与他相隔不及一尺,若是他突然发难,定是要吃个大亏。
“老夫想要将兄为我杀一人。”那老人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杀伐之气。
“谁?”
“上古神剑门,莫邪。”此语一出,干将却是浑身一震,千想万想也未想到这素昧平生的老人居然会要他去杀莫邪,此举便和公然挑衅他干将出手无疑。干将心中却清楚,此话之后必有其用意,决不会是只是为激他出手这么简单,以此人身手,完全可以突然施袭,大可不必为此多费唇舌。
“还请老人家明示。”干将压住心头的猜疑,问道。
老人却不再多说,弹去未抽完的旱烟,站起身来压了压斗笠沿,道:“这等问题,还得由你自己去琢磨,老夫便要告辞了,你那随行的小兄弟便在茶栈中,你自行去解了他穴道吧,老夫去也。”话说之间,人已远去,只遥遥的留下一声歌赋道:
关城树色催寒近,御苑砧声向晚多。
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看着老人背影远去,干将心中一时间疑云丛生。不知这老翁在他与鱼肠二人眼皮低下将萧禾掳来,却给他报了一遍自己的生平究竟意欲何在。既然想不通这所以,干将微微一笑,且将这事记在心中,径自去到茶栈内,见那萧禾正趟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匀称,便像是睡着了一样。干将上前将他穴道解开,只见萧禾缓缓睁开眼来,一见干将便倏的起身,道:“师傅!他……”
干将举手打断他说话,道:“我与你有言在先,不要叫我‘师傅’。”
萧禾突然间想了起来,改道:“大哥!那人的武功……”
干将又将他打断,道:“现在已没事了,你起来看下身上有没有伤痛的地方,若是无碍,你我就此别过吧。”
萧禾一听便蹦了起来,道:“大哥这是要将小弟甩下么?!”
干将沉默片刻,道:“你与我一道,一路上这类事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回,此翻来人并无敌意,还好保得住你。但我干将行走江湖二十年,杀人无数,仇家遍地,你和我一起,迟早有一天要遭殃及。你还是别跟着我了吧。”
萧禾面色坚定,抱拳道:“小弟与大哥一道,路上必然勤加习武,今日之事,保证便不会有下次了。”
干将笑道:“你这毛头,年纪轻轻,还不知道江湖厉害,以你的身手莫说是今天那人,即便换个武功不及他一半的角色,你也敌不过,拿什么在这儿保证?”
萧禾闻言反问道:“那今天那个又是什么人?被你打发去了么?”
干将闻言略有一顿,道:“只是个多年老友与我开开玩笑而已。”
萧禾听得惊诧,心想这“十剑”中人各各行为乖张,这玩笑哪有如此开法的?但是转念一想,当时在场不仅干将,又有鱼肠,后者更是以迅疾的身法名动江湖,这二人坐镇之下,来人竟能将自己轻松掳走,甚至连长什么模样自己都没能看的到,可见武功十有八九便在干将和鱼肠此二人之上,所以此事想必并不是像干将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萧禾心中自也清楚,即便追问下去,也无法由干将口中套出任何话来,于是索性便不再追问。
“既然如此,那当是没什么大碍吧,如今江湖上知道大哥名号却敢来犯的,恐怕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今后小弟自己小心些便是了。”萧禾道。
干将见先是见萧禾面有思索之样,也知道自己的谎话说的实在不够漂亮,但又见萧禾神色转为坚定,心下知道如今的情况,是定然甩不掉这个“跟班”的了,于是转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日后有个什么差池,莫要怪我没提醒你,”话说之间,干将转过身便走出了茶栈,边走边说,“我现在要去龙城走一趟,你随我来吧。”
萧禾且闻干将不再赶自己走,心下也是大愉悦,一声应和便一路随着他往龙城行去。
话说林语贤站在那空间广阔的大厅之中,仰头观望那方偌大的虎面雕纹,心下思虑起来:且一眼望去这左右上下,并没有什么机关巧器供人操控,如今眼前这虎面雕纹处显然便是藏宝所在,然而既没有机关可破,又如何越过这面墙壁到得另外一方?此时的无月与小清则早已近到那壁雕跟前,观望了一遍,小清转身道:“林姐姐,这东西要怎么破解?”
林语贤正在思索,听到小清说话,也上前几步,一边左右上下观察壁雕,一边道:“我也正在思虑,此处既无机关,又无其他暗道可走,四面皆是石壁,石顶又高逾十丈,即便是你我三人协力加上我的‘银钩飞电’,也不能及。”
无月与小清心下思索道:原来你袖里那对宝贝叫“银钩飞电”,前者却道:“也许这环壁四周却有藏着什么暗道机关之类也未有可能,我们还是先四处看一看吧。”
小清瞥了无月一眼,道:“你不会是又想将这一片墙壁再敲个遍吧?”
无月被美人说中心中所想,老脸微红,道:“我这不是在出主意嘛,你若是有其他高招,不妨也说出来看看。”
小清脑中一滞,果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只好就此住口,只是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让无月一阵得意。
林语贤早已是将这二人斗嘴看作了家常便饭,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接道:“也只有先摸索一番,然后再想他法了。”听她一说,显然也对无月的主意不报什么希望,只是无计可施下的就近之举而已。
此时却由他三人之前走过的暗道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长笑,随着几声脚步进来三人,领头的赫然便是三翎杨先,身后分别跟进的是杨滨与另一个莫不相识的面相凶恶的男子。那一声长笑,正是来自杨先。
“林姑娘想必是当局者迷,又或是被这二位的争吵乱了心绪,否则怎会想不通此间的机关秘密呢?”
小清一见杨先,自是火冒三丈,拔剑道:“你这小狗又来耍嘴皮子。”
而林语贤在旁却是面色凝重,心想:方才己方三人脚下速度也不慢,也是刚到此地,而杨先却能后来而至,带着杨滨和另一名手下几乎与自己同时走过之前的暗道迷宫。这等情况若不是杨先本就知道这迷宫的构造结构,那么杨先也必然是精通机关学的高手,且造诣绝不在自己之下。
此时杨先却上前一步双手负后道:“清小姐还请先少安毋躁,在下有话要说。”
小清正要发怒,却被林语贤拦住,后者道:“还请三当家的明示。”
杨先微微一笑,双手摊开道:“林姑娘难道忘了这整个地宫是以什么来传动的了?”
无月接道:“水。”
杨先道:“说的好,而如今此地远离上层,更是建在地下数十丈之深,若说要将外水内调,实在不是你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所以只能在此就地取水。”
小清此时也明白为什么林语贤阻住自己动手,让杨先说下去,但却依旧难压心头之火,讥讽道:“说的好听,你倒是在这里给我挖个水井来看看?”
杨先哈哈一笑,道:“清小姐此言差矣,若要取水,何必非要挖地三尺?咱们每个人身上不都带着么?”
小清正要抢话,但口中一个“哪”字刚出了一半,却突然反映过来,与无月和林语贤对望一眼,看出此时的二人也终于知道杨先所谓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的,自然是各自身上流淌着的鲜血。
小清一咬牙,狠狠道:“说了半天废话,还不是要开打?吃我一剑!”话说时步伐已展开。
林语贤却抢在小清话未说完之前早已飞身而起,将袖中银钩飞电撤了出来,划过左右两道弧线直取杨先。小清还在不明所以,无月却心知肚明,林语贤必是看出眼前的三个敌人在武功上的高低,所以与之前战那五人一样,她林语贤直取那武功看似最低的杨先,务求短时间内将他击败。而无月与小清则分别取杨滨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只要能为林语贤赢得时间击杀杨先,那么以三敌二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胜过这一战。想到这里,无月依照老套路,直朝杨滨杀了过去。
见无月动身,小清哪能闲得住,虽然不甘将杨先让给了林语贤,却也只好在这情况下选中那不相识的男人,振剑上前。那男子身材高大,下身穿着劲装,上身则只披了个坎肩,露出深褐色的上半身肌肤,一看下去也是精钢身骨,浑身劲肉。光溜溜的手臂上画着奇怪的黑色环状纹路,由肩膀直延伸到手腕,黑色纹路与古铜色的肌肤互相交错下,更显得诡异。而架那人脖子之上的,却是个光溜溜的秃头。一见那秃头,便让小清想起了之前在那山上废墟轻薄自己的秃头来,心中更是火起,人未到近前,便已幻出三朵剑花。那秃头面上并无表情,也不说话,见小清杀至,也举掌飞身而至,竟丝毫不把小清那三朵剑花放在眼里。
此时的无月也已杀至杨滨近前,然而杨滨看着无月飞身而来,却不进击,只将朴刀亮出来,遥遥一指,内气催发,却让无月突感奇怪,停住了前冲的身形。原来杨滨这挺身举刀遥指的架势看似破绽重重,但是由他那平举的朴刀上催法而来的凌厉刀气却有如一面铜墙铁壁,架筑在二人之见,让无月产生一种“近身则死”的幻觉来。但见杨滨面容凝重,不夹带丝毫感情,显然是因为杨重被伤,此时缺阵,所以一见无月便施展出真功夫来,务要将无月在数招之内击杀。想到这里,无月也是不敢近前,只与杨滨隔了一丈互相对峙,内息在体内暴走,时刻提防着杨滨突然发难。
而林语贤的双爪正取杨先,后者却不慌张,迅速由背后拔出长剑来一个侧身,长剑再挡,便将林语贤的双爪攻势化解去了。林语贤怎能由他喘息,一声娇喝,纤臂一挥,只见双爪竟不自回收,而是在空中打了个弧线左右再取杨先上下盘。连接着双爪的铁链在空中也是忽然化作盘旋状,显然是林语贤忽然催发的内息产生的作用。杨先面色始见凝重,飞身而起闪过右边的攻势,长剑迎向左边的一爪,兵刃交错时,手腕一翻,运起一股绞力,不仅将飞爪的凌厉攻势再一次化解,更是牵制住招式回撤。林语贤感觉到左边飞爪被制,一边急收回右爪,一边将身形前进了两步,以便更好的操纵被缠住的左爪。杨先却是微笑,右手举剑猛绞飞爪不停,身形却也是突然前冲了两步,将与林语贤之间的距离缩短至不及一丈。林语贤不待杨先发难,刚刚收回的右爪又再告出,此次却不再迂回,而是如劲箭般直捣杨先面门。杨先此时右手仗剑以牵制左爪,面对直面而来的另一抓却不夷不惧,右手一抖,先是隔空打出一样事物来,后而改掌为爪往林语贤激射如电的右爪抓去。
此时那秃头已是近到小清身前,忽然左臂猛提,迎向小清的剑锋所处,当的一声兵刃交击声传来,小清便觉得闪灵剑被一股刚猛的力道击中,虎口酸麻难当,差点便要将闪灵剑脱手。只是堪堪拿住剑,却也被那猛击之力震的失去平衡,往后仰去时更是空门大开。小清知道不妙,赶紧提纵往后飞退,却见那秃头的右掌朝自己胸前疾推来而,然而隔着约有三尺距离,料想那一掌怎么也不可能打得到正在后撤的自己,心下便宽了许多。谁知正在小清放松警惕之时,那秃头的右臂却忽然像是恁自伸长了一般,本来三尺的距离忽然便缩短到几寸。小清大惊,无奈距离太近无法抵挡,眼看着便被那秃头一掌拍在胸前,一股浑厚的力道轰在自己胸膛,小清后撤的身形立即变作了抛飞,凌空时樱口一张喷出一蓬鲜血,直取那秃头的双眼,后者只好偏头闪过,身形便如此一滞,未能上前给小清致命的一击。此时的小清却是浑身乏力,难以调整抛飞的身形,便如此砰的一声落在地上,骇的无月心神一乱,侧头望去时,却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道忽然来到,原本举刀立定的杨滨已经杀至。
林语贤此时也是情况不佳,但看见杨先左手微微一颤,知道对方必然打出了暗器,却是看不清那暗器的轨迹,芳心乱处,只好收住右爪的攻势,改而侧身,却觉得一件事物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差点直中面门。这时才知道那原是一枚飞针,细长而渺小,突然间打出来,肉眼很难捕捉的到,况且速度之快,若不是林语贤眼力好,看见杨先手腕细微的抖动,此时左眼已然被那飞针刺瞎了。然而尽管是闪过了这一招,右手飞爪前击的力道却是弱了下来,杨先兜手一抄,便稳稳的将飞爪收在手中。林语贤见状知道不妙,立即将左手一收,将原本被杨先的长剑缠着的左爪奋力回撤,如此一拉之力,反倒将杨先的长剑锁死,连接着飞爪的铁链层层缠绕着长剑。这样一来,双方各自运劲,两条铁链便这样突然绷紧,双双僵持在当场。林语贤更是心叫:不好!
且说无月先听得小清娇躯落地的声音,又感到杨滨森森的刀气铺天盖地般劈来,心知此时若是不能收敛心神全力迎接杨滨的刀招,便会在一瞬间落败身死。想到此处,内息暴提,双掌带着两道森蓝的光芒便迎向杨滨的朴刀。杨滨知道厉害,凌空刀势一改,避免被无月的双掌同时击中。只见他刀势且换时,正迎上无月的左掌,被那一掌拍在刀侧,忽然间便有一股劲道被无月轻易借走,而此时无月的右掌也已改了招式平推而来。杨滨知道这一掌更带有自己刚被借去的一股劲力,不敢去接,于是将持刀的手腕一翻,刀锋放平,再而横扫往无月的右手臂,迫得无月不得不再次变换右掌轨迹,改平推为上托,打中了杨滨持刀的右手手腕。杨滨手腕上中了一掌,本该朴刀脱手,但是他早已料到无月有此一招,于是将内息聚集在右手,硬接了无月一掌。要知道但凡掌法,或推或压时力道最为浑厚,而上托之力有背于手臂机能的运作,所以力道本就打了折扣。无月此一掌起时威力且大,中途改换了两次路线,即便是借了杨滨的力,这样一来在劲力上却只剩下不到五成,唯一赖以破敌的便是无月自身的内家真气,只可惜杨滨本也是内外兼修之人,所以无月这般打了几个折扣的力道碰上杨滨蓄满了真气的右手时,便像是拿鸡毛弹子拍铜锣一般,只闻声而不见形动了。
果然,杨滨只是刀势微微一滞,却声势不改,继续向无月右臂砍来。无月虽是心惊,奈何他那手《暮月七式》本就不是单一的掌法,于是见他虽是一击未能化解杨滨的刀招,却是手指一曲,反手为抓,死死扣住了杨滨右手的“神门”,“内关”二穴,穴道被制,杨滨右手突然脱力,五指张开时,朴刀便落了下来。
再看小清这方战势,铺一照面便中了一掌的小清幸好是在那一掌拍到胸口之前已经开始后撤,结合她向来迅疾过人的身法,秃头的那一掌的劲道打在身上时,其实只剩三四成的余力。所以小清虽是凌空抛飞,其状甚惨,但实际上伤势并不严重,至多也只是胸口有些淤青,未能殃及脏腑。于是小清铺一落地便急急一个地旋,湛蓝色衣裙舞处,状似青莲绽放。然而正是这一旋身,姿态美中不失凌厉,双腿旋处更是阻着那秃头前进。待旋身完毕时,小清早已调整好了身形,脚下运劲,人剑合一,化作了一道蓝色闪电,直取那秃头脖子。那秃头面上神色不改,心中却是暗惊,原已听杨滨等人提到过此女身法迅疾过人,但是毕竟未曾交手,不知道深浅。如今一战,竟是比杨滨所说的更要厉害些,于是手下更不敢怠慢,运起双臂交错在面前,叮的一声!堪堪挡住了小清直取自己咽喉的致命一剑,劲力相交时,自己右脚不自觉的后撤了半步。这半步并不是因为小清出剑劲道狠,多半是因为小清突然一剑的剑势凌厉。一招未得手,小清长剑一抹,划过那人手腕上的护具,擦出一闪火花来,原来此护具精钢打造,颜色却是漆黑,他手臂上条纹相配起来,咋一看根本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之前他振臂挡开小清一剑时,才让她应对如此仓促,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既已知道他腕上的蹊跷,怎可能再吃一次亏?所以小清长剑过处,却隐含一股吸力,将那人的右手手腕引了开来,露出一方空门,小清趁此机会左手化掌为刀继续直刺对方咽喉。
且说林语贤与杨先开始僵持不下,渐渐的身为男子的杨先在膂力上胜林语贤不只一筹,片刻僵持后,林语贤已感觉自己脚步略有些不稳。此时的林语贤不待尽力用光,借着连接飞爪的铁链送出两股如劲箭一般的凌厉真气来。杨先本不通内功,林语贤这一手内功突然而至,轻松的钻进自己双臂经脉之中,使的双手忽然便脱力,酸麻难当,心下大惊时脚步已是离开地面,被林语贤拉了近身来。此番若不是因为铁链过长,林语贤的内劲在中途有些削弱,只便这一招便能将杨先双臂经脉刺伤。然而杨先马步虽然破乱,却临危变招,一边放开林语贤的右爪,一边脚下运劲,右手内曲而以肘在前,便如一根铁捶般直往林语贤近来。林语贤右爪且得自由,急收而回,却在临收进袖子之前纤手一伸,抓住了飞爪末端的一根横铁上,顿时便将那飞抓换作了拿在手上的尖爪,迎向杨先的手肘。杨先自非傻子,当然不会以自己的手肘去对那锋利的铁爪,于是沉腰按马,收住身形,同时右手再开,忽的洒出一蓬银针来。林语贤知道对方必有此一招,临危不惧,身形忽然便低了下去,双膝及地,身体则平趟在后,杨先的一蓬银针全部落空。林语贤再而腰肢一扭,右手的尖抓改直刺为平削,往杨先脚踝攻去,姿态宜美,有如西子浣沙。
而一旁与杨滨对阵的无月却没这么从容,虽是迫得杨滨朴刀脱手,怎奈何杨滨成名已久,临敌经验丰富,怎能被无月轻松制住?但见杨滨虽然朴刀脱手,右手更是被制,却章法尤在,飞起右脚精准的踢中下落中的朴刀刀柄,那刀受了力,便朝无月小腹激射来。此时的无月哪有本事再敢锁着杨滨的脉门,不仅放开了杨滨,更是左脚提起,以膝盖堪堪将那一刀顶了开去,本想再施以抢攻。无奈杨滨那一脚力道实在太大,即便无月一脚化解了开膛破肚之危,身体却被那一撞之力打的失去了平衡,往后跌开。杨滨此时并不收回刚踢完的右脚,借势向前跨了一步,伸手一把拿住在空中旋转的朴刀刀柄,紧接着便往无月空门处一招“横扫千军”,整个动作从踢刀,跨步,拿刀,横扫更是一气呵成,一显他于江湖厮杀里练就的熟练手法。无月看得刀气杀来,心惊肉跳,即便脚下猛力一点,身形后撤时,也是闪有不及,被那横扫之力切开了胸腹的衣衫来,险些便真来个开膛破肚。杨滨不等他喘息,人随刀走,接着一番左右连砍抢攻,硬是将无月逼的节节败退,一招一式之间都是性命堪虞。
且说小清一招直取那秃头的咽喉时,后者却料敌在先,左手往小清手腕抓来。小清当然知道轮手劲自不及这满身肌肉的男人,于是手腕一沉,闪过那人一抓,却抓住了那人坎肩的半边。手上用劲,脚下一蹬,身形便直翻到那秃头头顶之上。秃头马步沉稳,小清这一抓根本不能将他身形移动半步,然而再看去时,小清的身形竟然已到了自己光溜溜的头顶上了,这还了得?那秃头赶紧借势身形往前冲去,凌空一拧腰身,妄图转身。然而小清剑法何等凌厉?凌空时早已不声不响的将长剑往那秃头背心送了去。秃头一回身,只看见闪灵剑的锋刃处朝自己心口刺来,心下大惊,此时运臂格挡却已来不及了,紧要关头他竟伸手一把抓住了闪灵剑,剑锋过处,将掌心肌肉切了开来,鲜血淋淋,触目惊心。但正是这一抓才保住了自己小命,于是他脚步一沉,再整马步,一边抓着闪灵剑,一边左掌与右掌一个交叉往凌空下落的小清拍来。小清却是不惧,提起右脚蹬在那秃头迎上的左掌之上,借了那股力道一边将那秃头踢得往后退了两步,一边更是将闪灵剑由那人右手中拔了出来。待小清落地时,只见那人怒目圆睁,双手垂在身侧,受伤的右掌不住的流着鲜血,那一双如虎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小清。这一轮下来,小清终是抢回了先机。
再而林语贤那方虽扫向杨先脚踝的一招被杨先提纵一越闪过,待她变招再移时却是芳心大乱。原来杨先竟忽然松开了握着长剑的右手,双手同时下击,一把抓住了林语贤的右爪。林语贤急急回收着左边飞爪时,却见杨先微微张了下口,一声细微的破风声传进自己耳朵里来,林语贤便心道:糟糕!此时右手被杨先双手制着,左手飞爪却来不及撤回来,急忙将身形微侧,但是因为右手被制,终是闪不过杨先以口射出银针的那一手来,只是身形侧处,将将闪过了致命的喉心,却感左边锁骨上突然一疼,一件事物便硬生生的打进了肌肤之下,那一阵钻心的痛楚,迫的林语贤不禁娇吟一声。这一吟却是将无月与小清的心神同时打乱了,二人心想:难道这杨先的武功竟要比杨滨更高明?连林语贤都在他手上吃了亏?但是除去小清不谈,无月此时本就是性命攸关之时,心神再一乱,杨滨的朴刀便突然砍在了他右手手臂上,杨滨一招得手,下手更是不留丝毫余地,紧接着一轮狂攻,将无月杀的是遍体鳞伤,鲜血喷洒,全身大大小小伤口不下十数处,其状异常惨烈,无月也只能凭借一手绝艺保得致命要害不被砍中。
小清先听得林语贤吃痛娇吟,再闻到无月那处血腥气味浓重。此时更不敢与那秃头乱缠,脚步起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闪电般杀往杨滨身后,而那秃头想追,却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一起步便被小清甩下了一大截。小清行在空中时,却将闪灵剑当作暗器抛往正制着林语贤的杨先背后,身形却不改,直取杨滨。杨先首先听到锋刃破空的声音,也不看身后,放弃抢攻林语贤而飞身提纵,闪过了小清那一剑。林语贤此时见小清的闪灵剑飞至,心领神会,伸脚一踢,那剑便在空中旋了起来,林语贤看准剑柄,左手一把拿住,回身往杨先连刺了三剑将他迫开,一个旋身又将闪灵剑抛回给即将杀到杨滨身后的小清,自己则转而撤出双爪来将杨先挡在远处不得近前。
小清凌空接了林语贤回抛的闪灵剑,不改架势,直刺杨滨背心。后者听到风声,转身举刀便劈,小清知道杨滨刀势勇猛,不敢硬接,脚尖连着点了三次地,迅速的绕过杨滨与无月会合。杨滨不等那刀劈空时,已经转过身来,此时小清正扶着摇摇欲坠的无月,正是一举击杀二人的时机,杨滨怎能错过?只见他刀招起出划着一道银光砍向小清与无月,小清心中一凉,道:“死了。”便干脆闭了眼睛,任由杨滨一刀砍往自己面门。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听得破风声忽起,杨滨大惊转身,原来一旁的林语贤一边强攻杨先,将他迫退,一边算准了时机,突然回身,将一只飞爪射往杨滨背心,杨滨听得风声,骇然转身时,却见那后来而至的秃头振臂而上,叮的一声以护腕挡下了林语贤的飞爪。杨滨刚刚放下心来,却又警兆突生,转回身来时,看见的却是无月平平的一掌印在自己小腹上,心道:不好!但觉得一股刚猛的劲道由小腹气海传来,沿着一路奇经八脉散开去,带起一阵绞劲,硬是将体内经脉绞错了位,于是血气一堵,喉头一甜,便张口喷出一蓬鲜血来,带着一脸震惊之色便往后倒去。
小清本还想上前补一剑,却听得无月颤声道:“走。”,便知道无月伤势不轻,赶紧扶着他往后飞退。而那秃头见杨滨后跌,也不能往前追击小清与无月,赶紧一把扶住杨滨,见他依旧尚存气息,只是口中不断有血涌出,伤势颇重。另一边的林语贤一招得手时,也不与杨先缠斗,收回了双爪飞身与无月与小清会合,只留杨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滨倒在那秃头怀中不住得吐血,赶紧飞身上前,由怀中取出些救命的丹药来放在杨滨口中,开始为杨滨推宫活血。一旁的林语贤等人则借此机会沿着墙壁移到那虎纹壁雕下,无月一边窝在小清怀中,一边伸出双手道:“洒血!”
小清与林语贤对看一眼,虽心有不忍,也不得不撕下无月沾满了血的上衣,以布条沾着无月浑身刀伤处留出的鲜血往那虎纹上抛洒。然而那机关也是奇怪,当无月鲜血一洒上去,却见那血像是被什么事物牵引着一般,顺着那虎面的纹路便四散开去,不一会儿便将那虎纹描了个框。那框刚是描完,就听见轰隆之声大作,那映着虎纹图案的一面墙便开始迅速下沉,机关过处,震得整个大厅开始摇晃起来。杨先回身望时,却见那下沉的墙壁终于停住,露出一道似是厢房大门的模样来,眼前一亮。原来那门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小清在司徒府上被围困的那道三面是墙壁,只有东面有门的奇怪房间。当时小清还觉得奇怪,果不然被后来的林语贤说中,这机关的关键之处,正是这奇怪的厢房,但却没想到那厢房竟是建在这虎面图雕之上的,所以机关启动时,原本支撑着厢房的支柱开始下沉,便将原本立在司徒府的厢房沉到了这几十丈之下的地宫之中,建筑之巧妙当是匪夷所思。
小清一方自也认出了这房间的模样来,无月在旁道:“快,那里有条地道。”话说之间提醒了小清,之前小清被杨滨围在那东厢房里,正是无月由一条地道里来到上面,并且突然从地下钻上来打了杨滨一个措手不及。想到此处,便赶紧扶起无月,领着林语贤来到那一人见宽的地道旁,一路跑了下去。杨先且看林语贤一行人消失在那“房间”里,心中着急,再看杨滨时面上已经有了些血色,于是对那秃头道:“你先在这儿守着老大,我去追他们。”那秃头点了点头,杨先便将杨滨丢给那秃头,自己追着林语贤一行往那更深一层的地道跑去。
小清与林语贤一起扶着无月一路往下飞奔,转了七八个弯后,却来到一间石室里头,四周皆是墙壁,灯光昏暗。小清听得上面杨先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看看自己怀中遍体鳞伤的无月,一咬牙,将无月交给林语贤,提剑道:“我去和他拼了!你赶紧找这出路带无月先走。”
林语贤却一把抓住小清衣角道:“不可!你且在那道旁首着,千万别让那杨先下来!”激动时,牵动了体内之前被那杨先打进的一针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禁娇容失色。小清此时才想起来林语贤也是受了伤,终于压住了冲到脑门的怒气,道:“那你小心。”于是便守在了那楼道口,正遇上赶来的杨先,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二人双剑你来我往,小清一展浑身解数,却也只能堪堪止住那杨先片刻,长久斗下来,杨先本来武功高过她许多,加上且是居高临下之势,小清定然是阻不了他多久的。林语贤自是明了,也不怠慢,将无月平放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在墙壁上摸索起来,终于找着个类似无月最早与小清遇到的机关一样的把手。林语贤却不似无月一般胡乱拧一气,但见她低头微微一算了九宫八卦路数,心中了然时便反手拧了起来,左右拧了几圈后,终于由一面墙壁上传来机关连动之声,一道石门应声而开。
林语贤抱起无月抢进石门内,叫道:“小清!这里!”小清听得呼唤,忽然一个虚招攻往杨先,继而后撤,三步并两步便也闪进了那石门之中。杨先由后跟来,正想跟进那石门中,却突然看见由那石门内的黑暗处射出一件东西来,除了林语贤的飞爪还会是什么?杨先不敢乱来,身怕被林语贤藏而不发的另一只飞爪打中,只好运剑格挡,身形便被止住。也正是此时,石门应声而关,显然是林语贤在另一边开启了机关,然而石门关时,林语贤却也没时间将飞爪撤回,待石门合上时,原本连接着飞爪的精钢铁链应声而断,那一只飞爪便永远留在了石门外面。
而另一边的林语贤与小清二人见着石门关上,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先后跌坐在地上,小清道:“好险。”
林语贤正要回话,转过头来时才觉得奇怪,原来这石门背后竟连一盏灯火也没有,四周完全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转过头来时,更也看不到小清在何处。小清此时也终于发现了这奇怪的黑暗,道:“什么都看不见呀,像是瞎了一样。”
林语贤心思细腻,赶紧道:“不要乱动!”身怕小清乱动时碰到了什么机关。而她自己则伸开双手一边四下摸索一边起身,左右摸了半天,才终于沿着墙壁摸到一样事物,竟是一盏长灯的灯架,心中窃喜,心想必是点火所用的,正要去拧时,却突然觉得不对。仔细想过时,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以这地宫的机关构造来说,这个如灯台一样的事物十有八九便是陷阱,当人在这一片黑暗中的时候,便有种本能的恐惧,想要得到些亮光,而在此黑暗中摸到盏灯,普通人必然会去拧,自会中了计。林语贤想到此处,再而围绕着那灯台四周摸索了一便,果然又摸到一个与之前门外一样的把手来,略略一算,再拧开去后,便听见蓬蓬蓬蓬数十声,那四周墙壁上的几十盏灯火便突然便自动点燃了,果是天工造物一般神奇。
然而刚刚适应了突然间灯火通明的空间时,却不禁让林语贤和小清又是浑身毛孔倒竖。原来灯光一亮时,才看清此地竟是和之前与杨滨,杨先一番血战之地一模一样的大厅,只是顶部低了许多,显然这个厅下厅正是建在之前那战场之下的。但真正让二女害怕的却是那环形大厅最中央的地方竟伏着一个偌大的活物,本是在睡觉,然而灯光一亮时便惊醒了过来。缓缓的起身时再看,竟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吊睛白额猛虎,一身虎纹错综有秩,四爪立处犹如四根铁柱般稳如泰山,粗如比麻绳的一条尾巴在身后左右来回摆动着,带起呼呼风声,背上竟然背着一个奇怪的如马鞍一样的东西,仔细观之,竟是头上了鞍的战虎,只是看那体型却与之前的贪狼不相伯仲。
小清汗颜道:“怎么就忘了还有一颗凶星呢……”此时的林语贤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如今三人无月已然受了重伤,不能再战,自己双爪之一又已被那道石门夹断,而且那枚银针还依旧插在体内,这样的状况却偏偏碰上这只猛虎,即便是林语贤在此时也想不出对策来了。
正在她思索间,却听见小清一声惊呼,道:“快看它肚子下面!”
林语贤闻言往去,只见那破军猛虎原先伏着时压着的地面下竟是个石槽,嵌在地下的,再看那石槽里面端正的放着一件事物,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
“血河剑!”林语贤脱口而出,却迎来那猛虎一声震天咆哮。
2007年3月25日星期日 于 渥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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