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老人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女，叫囡囡。

　　“奶奶，奶奶我来看你了！”

　　老人虽早已视物不清，耳朵不灵光，但老远看着那个花裙子的小女孩，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心肝”来了。

　　每个暑假，囡囡都会来老人家里住几天。爸爸妈妈也很轻松地把孩子交给老人带。

　　“哎哟，囡囡来了！”老人张开手，囡囡一把跳上来，手刚好搭在老人的肩上，捏着老人的耳朵，咯咯哒地笑着，“奶奶，你的背怎么更弯了呀？”

　　“呵呵，奶奶老了。”老人紧紧地抱住囡囡，生怕她摔倒了，感觉这丫头比去年重了许多，孙女越长越高，自己能不老么？

　　两人进屋，夕阳的光芒将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老人家在农村，养了一笼子鸡。

　　今天看着孙女来了高兴，宰了一只鸡炖鸡汤。

　　囡囡喝了一大碗后还用嘴舔了舔碗沿，嘴巴不停地吧唧着：“奶奶做的东西真好吃！奶奶做的东西嘴好吃了！”

　　老人这个时候笑着，脸上显现出的皱纹像水里的鱼儿起伏。

　　囡囡上了初中后，学习很忙，放了暑假父母还要拉着她上这儿那儿的补习班。所以放暑假了了好多天了，老人在村门口还没望见囡囡的身影。

　　老人用着颤抖的手点着家里老式电话机的键盘，拿起听筒，问电话那一头囡囡的妈妈，“喂，今年囡囡还来吗？”

　　她说乡下的树多阴多空气好，比城里凉快，舒服。今年的鸡长得肥，囡囡不是最喜欢喝她炖的鸡汤了吗？

　　“妈，最近囡囡要补课，放假也不会放多长时间，今年就不来了吧。”

　　另一边的妈妈看到手机上又闪过一个来电提醒，是囡囡学校老师的，没在意老人接下来说的话，赶紧说着，“妈，我这儿还有事儿，先挂了！”

　　“嘟——”老人刚问囡囡今年不来什么时候才可以来，便听到那边一处忙音。

　　“唉，她刚才说得什么？说囡囡时候来？我没听清要不要再打过去问问？”老人自言自语，回想囡囡妈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着急，又喃喃道：“唉，算了，儿媳妇好像很忙。今年不来等明年吧。”

　　入夜，老人摇着蒲扇在河边散步乘凉，看到天上飞过的一会儿发红光发绿光的飞机雷达，指着上面说着：“囡囡，看！飞机飞过了！”

　　没有听见囡囡惊喜的声音，老人看着膝下空空，怅然若失。

　　老人很想囡囡在身边的日子，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天可以跟自己的孙女在一起，城里她住不惯，儿媳妇有点嫌老人，她也不想看儿媳妇的脸色，可是她实在是太想孙女了，次日一早，她收拾东西用绳子捆着鸡圈里最大最肥的鸡赶城里去。

　　囡囡的妈看着门外的老人，咋舌，“妈，你怎么来了？”

　　“我看看我孙女。”老人偏头望望里面叫了几声“囡囡——奶奶来了！”

　　老人来都来了，妈妈总不好意思赶她走吧，告诉她囡囡在房里，便回去和老公商量着该挑哪间房给老人住。

　　老人进来囡囡房间，看着孙女的身影，充满慈爱地叫着“囡囡……”

　　“谁进来怎么不敲门？”囡囡皱紧眉头往后面一看，“哦，是奶奶啊。”话里没多大的惊喜，不咸不淡的表情和老人欢喜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饭桌上，老人炖了碗鸡汤乘给囡囡，“囡囡，快喝吧，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喝奶奶的鸡汤吗？”

　　囡囡接过汤，似是在思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筷子在碗里搅着，迟迟不下口。

　　老人殷切地看着她，囡囡心里却想着奶奶太老了，一点也不好看，奶奶坐得离她很近，她挪了挪凳子，碗挪过来才抿了一小口。

　　忽然，她一下子跳起来，指着碗里大声叫道：“里面有虫子！”她不喝了，这是奶奶做的，她对着奶奶懊恼地“哼”了一声，“都怪奶奶！”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容僵硬，默默端过汤，到儿媳妇刚给自己清出来的闷热的小客房里独自喝下汤，咽下到来前的期待和欣喜。

　　她没变，她感觉囡囡好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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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待了一个晚上，老人就说她要回去了。

　　老人独自到车站里，孙女、儿子和儿媳妇没有一个来送她……

　　（有多少孙女孙子是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亲近长大越来越疏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