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简书很多友友在写对话体故事。这里我分享一段大师作品里的精彩对话,文后大家会看到出处。因为对话特别长,有些地方我做了删减,或者改用了自己的复述(括号里,极少处)。
前情介绍:伊莎贝儿和拉里是相爱的一对佳人,但是,拉里去巴黎已经两年了,还没有一点回芝加哥同伊莎贝儿结婚的迹象,这引起了周围亲人的各种猜疑。
大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拉里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混在一起。
有一次,伊莎贝儿去巴黎见他,在酒馆吃过饭后,拉里提出去公园里坐坐。伊莎贝儿却说要去他的住处看看。拉里倒不避讳,只说自己的住处没什么好看的,既蹩脚又寒伧。
果然,穿过一些狭隘的、弯弯曲曲的街道,他们进入了一家非常不象样的小旅馆。
进到如此不堪、狭窄、肮脏的住处,伊莎贝儿非常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住在这里?并问他,这两年做了些什么事情?
以下便是摘抄的对话内容,非常精彩。因为太长,我会尽量精简些,并做了区分处理,比如,伊莎贝儿的话用斜体呈现。黑体字是我认为精彩之处。
(以下选用的是周熙良版译文本)
(伊莎贝儿问拉里为什么住在这里?这两年做了些什么事情?)
“方便,这儿靠近国家图书馆和巴黎大学。
“我看了很多书。一天总要看上八小时到十小时。我去巴黎大学听过课。我认为,我已经把法国文学里所有的重要作品都看了,我而且能看拉丁文,至少能看拉丁散文,差不多跟我看法文一样没有困难。当然,希腊文要难些(注:伊莎贝儿进门时看到桌上一本厚厚的希腊字典,后来得知拉里在学希腊语)。可是我有一个很好的教师。在你来到巴黎之前,我每星期经常有三个晚上去他那里补习。”
“这样会有什么结果呢?”
“获得知识。”他微笑着说。
“这好象不大实际。”
“也许不太实际,另一方面,也许很实际。总之非常有趣。你决计想象不到读《奥德修纪》的原文时多么令人兴奋。使你感到仿佛你只要踮起脚伸出手来,天上的星星就能碰到似的。
“前一两个月我看了斯宾诺莎(注:犹太人,近代西方哲学三大理性主义者之一,与笛卡尔齐名)。我不敢说我已经十分懂得,可是感到非常振奋。就象乘一架飞机降落在巍峨群山中的一片高原上。四围万籁俱寂,而且空气非常清新,象佳酿一样沁人心脾:自己感觉到象个百万富翁。”
“你几时回芝加哥?”
“芝加哥?不知道。我就没有想过。”
“你说过,如果你两年之后,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你就放弃不干吗?”
“我现在不能回去。我刚要入门:看见广大的精神领域在我面前展开,向我招手,我急切要去那里旅行。”
“你希望在那边找到什么呢?”
“我那些问题的答案。我想弄清楚上帝究竟有,还是没有。我想弄清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恶。我想要知道我的灵魂是不是不灭,还是我死后一切都完了。”
伊莎贝儿倒抽一口冷气。“可是,拉里,”她微笑说,“人们几千年来都在问这些问题;如果能够回答的话,肯定答案早已有了。”
拉里笑了一声。
“你笑得就好象我说了什么蠢话似的,”她生气说。
“没有这个意思。我认为,你说得很在点子上。可是,另一方面,你也不妨说,既然人们对这些问题问了几千年,那么,他们就没法不问这些问题,而且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还有,你说没有人找到过答案,这话并不正确。答案比问题还要多,而且不少的人都给这些问题找到完全满意的答案。例如鲁斯布鲁克(西方中世纪神秘主义哲学家)那个老头儿。
“这话听上去非常幼稚。这些事情使大学里二年级学生感到兴奋,但是,离开大学后就忘掉了,他们得养家活口。
“我不怪他们,你知道,我幸亏还有点钱可以过活。如果没有的话,我也只好象别人那样设法去赚钱了。
“你难道把钱一点不放在眼里吗?”
“是的,”他笑着说。
“你觉得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还要搞多久呢?”
“我也说不了。五年。十年。”
“这以后呢?你预备把这种智慧派什么用处呢?”
“我如果有了智慧,我想我当不难懂得怎样派它的用处。”
伊莎贝儿两只手激动地勒在一起,身子从椅子上探出来。
“你完全错了,拉里。你是个美国人,这儿不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你安身立命的地方是美国。”
“等我搞好了,我就回去。”
“可是,你要错过很多机会。我们正在经历着一个世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宏伟时代,你怎么能忍心坐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一动不动呢?欧洲完蛋了。我们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的民族。我们正在一日千里地前进。我们什么都有。
“你有责任参加国家的发展事业。你忘记了,你不知道美国今天的生活多么使人惊心动魄。你有把握说你不参加这种建国大业,是因为你没有勇气去担当目前面临着每一个美国人的重任吗?唉,我知道你多多少少也在工作,但这恰恰是逃避责任,可不是?这难道不恰恰是一种积极的偷懒吗?如果人人都象你这样畏缩不前,美国会弄成什么样子?”
“你很苛刻,心肝,”拉里笑着说。“我的回答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和我一样的感受。对他们说,这也许是运气,多数人都准备按常规行事;你忘记的是,我想学习就跟——就跟格雷想要挣一大笔钱一样热烈。
(注:伊莎贝儿和拉里解除婚约后,和格雷结婚,婚后很幸福,但是拉里始终是她唯一真正爱着的人。)
“难道我想花几年工夫教育自己真就是背叛祖国吗?也许我学成以后,将有一点人家高兴要的东西拿出来。当然这要看,可是,如果我失败了,我也不比一个人做生意而没有赚到钱更不如些。”
“那么我呢?我难道对你一点不重要?”
“你对我非常重要。我要你嫁给我。”
“几时呢?十年之内吗?”
“不。现在。越快越好。”
“靠什么呢?妈没有什么嫁妆给我。而且,她有也不肯。她会认为,这样鼓励你游手好闲是错的。”
(到这里,拉里说他每年有3000块钱的收入足够他俩过小日子,但是伊莎贝儿说,完全不够,因为她要参加宴会,参加跳舞会,要打高尔夫球和骑马,要穿好衣服,要抚养孩子,要雇保姆,要风风光光,旅行要住一等舱,吃饭要去大饭店……伊莎贝儿说,拉里在图书馆里看书,她成天干什么?逛马路,看橱窗,还是坐在卢森堡博物馆的花园里留心自己孩子不要闯祸?等等。(注:请不要误解,看过全书后,你会知道伊莎贝儿不是一个势利的物质女孩。))
(紧接着,伊莎贝儿又说到,她从小到大生活在芝加哥,妈妈身体不好,根本离不开芝加哥,等等)
“这是不是说除非我回到芝加哥去,你就不想嫁给我呢?”
伊莎贝儿蜘橱了一下。她爱拉里。她要嫁给他。她的整个身心都爱着他。她知道他也要她。她不相信到了摊牌时他不会软下来。她害怕,可是她不得不冒一下险。
“对的,拉里,我就是这个意思。”
拉里在壁炉板上划了一根火柴——那种给你的鼻孔装满辛辣气味的旧式法国硫磺火柴——点起他的烟斗后,掠过她,走到一扇窗子前面站着。他向窗外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象永远没有个完似的。伊莎贝儿仍旧站在原来面对着他站着的地方,照着壁炉板上的镜子,但是,看不见自己。她的心乒乒乓乓地跳着,而且感到害怕,拉里终于转过身来。
“我真想能够使你懂得,我向你建议的生活要比你想象的任何生活都要充实得多。我真希望能够使你懂得精神的生活多么令人兴奋,经验多么丰富。它是没有止境的。它是极端幸福的生活。
“只有一件事同它相似,那就是当你一个人坐着飞机飞到天上,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只有无限的空间包围着你,你沉醉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你是那样的欢乐,使你对世界上任何权力和荣誉都视若敝屣。前几天,我读了笛卡儿(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西方现代哲学思想的奠基人之一),那样的痛快、文雅、流畅。天哪!”
“可是,拉里,”她急腔急调地打断他,“你难道看不出你在要求我做一件我做不来的事情,是我不感兴趣而且不想感兴趣的事情吗?我对你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我只是一个平常的、正常的女孩子,我现在二十岁,再过十年我就老了,我要及时行乐。
“唉,拉里,我的确非常爱你。所有这些全都是无聊的玩意儿。它不会使你有什么出息的。为了你自己,我求求你放弃它。拉里,做个好样的,做一个男人应做的事情。人家都在分秒必争地干,你却在浪费宝贵光阴。拉里,你要是爱我的话,你就不会为了一个梦想而抛弃我。你已经荒唐过了。跟我们回美国去吧。”
“我不能。这对我来说等于自杀。这等于出卖我的灵魂。”
“你假如爱我,就不应当使我这样不快乐。”
“我的确爱你。不幸的是,一个人想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却免不了要使别人不快乐。”
她把放着红宝石戒指的手伸出来,颤抖的嘴唇勉强显出微笑。
“还你,拉里。”
“我没有用。你留着作为我们友谊的纪念好不好?你可以把它戴在小拇指上。我们的友谊不需要中止,是不是?”
“我会永远关心你,拉里。”
“那么就留着。我也将永远喜欢你。”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戒指套在右手的小拇指上。
“太大了。”
“你可以改装一下。我们上里茨酒吧间去喝杯酒。”
“好吧。”
(从此,他俩解除了婚约,做了好朋友,并各自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后面虽然经历了金融危机等冲击,伊莎贝儿和格雷一直非常幸福地生活着。而拉里真的去周游了世界,找到了他一直在寻觅的精神世界,而且还有幸没有受到金融危机的打击,经济富足,虽然他过着极简生活。拉里始终是伊莎贝儿一辈子唯一真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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