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究是要奔向远方的,偶然路过我这小小的酒肆,小憩一下,便要再次风雨兼程。
山高水长,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我这间小小的酒肆,开在这条远远称不上繁华的小街上,也有些年头了,来来往往,不知看过多少旅人,落魄的,得意的,笑着的,哭着的。每一个来此的人,都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做着自己的梦。
她是第一个邀请我共饮一杯的人,也是第一个没有点上一坛“醉生梦死”的人。一边喝着酒,她一边与我讲述她这一路的风光,有五岳的壮丽,西湖的温婉,边塞的荒凉和都城的繁华。
我静静的听她讲着一路的故事,直到酒坛里倒不出一滴酒。
“还喝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已有些许醉意。
我从屋后抱出一小坛酒,放到她面前,她还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说着我太小气,就拿这么点酒。
我也笑了笑,细语轻言。
“这,便是醉生梦死”
她愣住了,说这我可买不起。
她当然买不起了,“醉生梦死一壶酒,黄金千两愿拱手”这绝不是传闻,倘若要卖,这世间又有几人买得起呢。
我静静地为她倒满酒杯,又把我面前的酒杯倒满,这一坛酒也就没了。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她也毫不客气,将杯中酒慢慢饮下,细细品味着这名动天下的“醉生梦死”。
刚刚饮完,还来不及做出评价,便是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我起身关上了店门,随后将我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也沉沉睡去,不过睡去之前,我握住了她的手。
“醉生梦死”并不仅仅只是让人昏睡的酒,它之所以名动天下,只因一个“梦”字,它会让人做一场梦,在现实世界的所有遗憾,都可以得到弥补,在梦里会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在梦里,一切可以重来。
但世人不知的是,如果两人喝下同一坛酒,那么两个人就会进入同一个梦里。
日上三竿,我和她都从沉睡中醒来,面对着面,相互看着对方,还是她先笑了起来,捧住我的脸,轻轻的一吻。那一刻的世界,是安静的,风不动,云不动,鸟无声,虫无声。
我和她在每一个早晨一起将店铺开张,一起将酿好的酒收进酒坛,一起准备午餐,一起相依偎着看夕阳西下。
每到夜晚,我们都会坐在屋顶,她靠在我的怀里,我用长衣把她裹住,不让她感到夜晚的丝丝寒意,一起望着星空,细数它们的心意。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从春天到夏天,现在一转眼又到了秋天,候鸟都开始了迁徙,也就在这一天,她走了。
我是知道的,她早晚都是要走的,在蓝天展翅飞翔的鸟儿,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地方永久停留,即便那里再美,再让它不舍。
离别的前一天晚上,她靠在我的怀里轻语,她说,世界很大很大,我的脚步还没走到世界的十分之一。
她看着我,你可愿陪我颠沛流离。
我沉默半晌,天大地大,只愿得一隅偏安。
她已沉沉睡去,在我的怀里,乖巧的像只小猫,青丝如瀑,红唇娇艳,我不禁深深的吻下,如果可能,多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停住,如果可能,用生命交换也无不可。
第二天清晨,我醒的很早,但她醒的更早,天还没亮,她就踏上了旅途,她没叫醒我,我也就索性装睡,听着她蹑手蹑脚的收拾好行李,悄悄地走出店门,那时我隐约间看见,门外的星空,一如她和我初见时那般璀璨。那时我隐约间看见,她回过头时的眼睛,闪烁着点点的泪光。
我想如果我真的出口挽留,她或许愿意停留片刻。
可惜我终究是厌倦了漂泊,再也没有力气陪你飞翔。所以我宁愿看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也不想束缚你一丝一毫,相濡以沫,终究是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会好好深爱着你,即便这一次只能选择放手。
当太阳刚刚升起,我推开店铺的门,像往常一样等待着顾客的到来。而后,我坐到靠着窗子的木桌旁,那里放着一封信,她临走时悄悄放在了这里,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字体娟秀,像极了那一天她温婉的笑容,信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
“愿你当垆卖酒,不染喧嚣分毫”
黎明以后
我不知你去向何方
醉生梦死
许了你一世痴狂
月下的远方 你痴痴的向往
月下的酒肆 从没有荡气回肠
你一吻 我竟忍不住随你流浪
可惜早已没有了翅膀
不能囚你与深爱的铁窗
我宁愿看着你飞翔
看着你跌跌撞撞
终有人陪你比翼成双
我就在这里 小小的酒坊
开到白发苍苍
还是在这个小小的街上,一个小小的酒坊,每当黎明到来,我推开店门,吆喝着卖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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