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小奇刚从乡下转学到城里读小学,他读的是社会猪小学,住的是社会猪小区。
“什么样的动物才会爬楼?”“社会猪。”“社会猪长啥样?”“应该是肥头大耳,带着副黑色墨镜,胸前挂着一条金项链……”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猪小奇的成绩,担心他跟不上城里娃的学习进度,奇妈妈倒没有这个顾虑。
猪小奇是她一手带大的。除了这两年不在她身边。
不在她身边的两年,猪小奇的体型被爷爷奶奶迅速惯回了婴儿肥,肚子捵着往前走,这长势可把奇妈妈和奇爸爸惊得一身疙瘩头。
初到新家,猪小奇费了好大劲才爬到六楼,奇妈妈拿出钥匙转开门锁的时候他扶着墙碎碎念:“妈妈这也太高了,我天天这样爬楼会瘦的。”
奇妈妈冷眼一翻,哼着鼻子道:“你肥你骄傲是吧?”“猪不都是以肥为美吗?”猪小奇说完抿嘴一笑不忘朝妈妈眨眨眼。奇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事盘算着。
猪小奇压根没想到在乡下农场里长大的他头一趟进城除了亲自爬楼之外,进了家门还得过秤。奇爸爸在见到儿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从电视柜下面扒拉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放到猪小奇的脚下。
“站上去!”奇爸爸面露惊叹,猪小奇脚后跟还没站稳,看着爸爸一脸严肃竟有些恍惚:“干嘛呀?”“秤一下,你小子到底多重了。”“你们怎么这样?爷爷奶奶从来没有说过我肥。”猪小奇瞬间领悟了父母的用意,有些沮丧。
三双眼点着秤的数字屏住呼吸静观其变,“怎么样?”“嗯,有些超重。”奇爸扶着鼻梁上的镜框客观的回答,“看来要好好控制一下,不然影响身高。”奇爸转过头对奇妈饶有趣味的说,两人悄然无声,似乎暗自达成了某种共识。
猪小奇心里对自己的身材向来自信,对奇爸的话置若罔闻,嚷嚷着:“妈妈,我的房间呢?”他进城之前就听妈妈说他马上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这让他有些后怕。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开始,一切没有想象的美好,反而很艰难,特别是每天要爬这么高的楼,他心里一道一道地数落着往短短肥肥的手指头上掰。
奇妈把猪小奇领进了他的房间,房间还算敞亮,打开房门迎来的是大半个墙脸的落地窗户,和阳台东西连成一条线,阳台的过道两旁塞满了各种花盆,阳光肆意烘焙着花香,猪小奇突发奇想:抓两只蜜蜂养养,多肥啊……
房间里到处散落着书,这满满当当的布局都是妈妈带给他的回忆,回忆里妈妈抱着他一起读很多的书。想到这幸福就扑面而来。
“猪小奇,你要加油噢!”猪小奇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和整洁的新家,暗暗振奋了精神。
到了晚饭时间,“猪小奇,猪小奇……”奇妈在厨房里喊着,“干嘛?”猪小奇不耐烦地大声回应,“过来帮忙盛饭。”奇妈的语气里充斥着斩立决的意味,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猪小奇从房间里蹦哒出来,撇了一眼在客厅角落里收拾垃圾的奇爸,不言不语地拖着脚步进了厨房。
这好不容易盼到了饭点,猪小奇端着白花花的两碗饭眼睛早已放到几步之遥的餐桌上,越走近越失落,他近乎哀嚎着:“没有鸡蛋吗?怎么能没有炒鸡蛋呢?全是蔬菜吗?”
“没有,一个星期只能吃三个蛋,多的没有。”奇妈轻描淡写的话像是抽打在猪小奇身上,他忽然觉得妈妈不爱他了,进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给宝贝儿子做他最爱吃的炒鸡蛋才对。
猪小奇委屈极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乡下,那里有吃不完的鸡蛋,爷爷奶奶从来不管他吃多吃少。
他的视线闪过奇爸的脸,奇爸的表情竟和奇妈如出一辙,这又一次把他的委屈推向了高潮,猪小奇忍不住哽咽道:“怎么能没有蛋呢?我要吃蛋。”
奇爸有些克制的解释:“晚餐尽量吃清淡的食物,你把未来几年的蛋都吃完了,现在要做的事是开始把过去几年没有吃的青菜给补回来,这样才能互补。知道吗?”
奇妈听奇爸这番缪谈偷偷转过身忍俊不禁,索性没有让猪小奇发现,奇爸再看猪小奇的模样时,他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
吃过晚饭,猪小奇丧气地回到他的房间,他的心情坏透了,打算在床上躺会,几乎是毫无预测,奇爸开始发号施令:“猪小奇,一会你跟着我去散步,回来再爬楼。从一楼爬到六楼,来回五趟,今天先来个热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猪小奇猛地弹起身,冲到客厅用近乎抓狂的表情向妈妈投去求救的讯息,可惜奇妈视而不见,转身灰溜溜的躲到洗手间去了。他只好求饶:“爸,我不胖,在乡下我这身材叫壮吃香呢,没人嫌弃。除非你们嫌弃我。”
“你跟你妈比比去,快赶上你妈重了。要锻炼,多锻炼有好处。”“你们这是强迫,我要抗议。”“我和你一起爬!我在楼下等你,想好了下来。”奇爸向来说一不二,猪小奇是吃过自己老子的苦头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地踱步下楼。
每天晚上八点前爬楼梯成了猪小奇家的必修课,意在“强身健体”。
奇爸奇妈轮着陪练,很多邻居同事调侃奇妈:“你快练没了。”可是,不打紧,猪小奇稳稳妥妥的爬得不轻松,汗流浃背的。
偶尔奇妈迷糊着忘了带数爬,这小子就跟她抬杠上了。“妈妈你耍赖,明明就够数了。明天我不会多爬的,一趟都不会多爬。”话说抬杠真是遗传,这放在过去奇妈是用脑筋急转弯对付,临了还庆幸自己智慧过人。
但,年纪不赶趟了,她就是烟火气旺,而且噌噌地往上冒,“多爬一趟怎么了?明天多爬两趟。”“不行,多一趟都不爬。”猪小奇拒绝得毫不犹豫,“为什么?”奇妈继续,“这是原则问题,我已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就不该多爬。”
他的眼神看着奇妈的模样,很坚定,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奇妈啼笑皆非,悄悄抑制着那根动气的弦,俯首认真地跟眼前的小胖儿说:“你下次有时间又有机会跟妈妈辩驳的时候,首先想想能不能用其他方法来说服妈妈,或许是最好的方法,而不是拒绝,你是男孩子,遇到问题,首先要觉得,没关系,没啥了不起的。”
“好吧,可这是对错问题,对错问题就是原则问题。”奇妈听完瞬间石化。
这是原则问题,她的内心小小的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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