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那一块算了吧,给十块就可以,”我说。
大叔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饱经风霜的脸浮现出另一种表情,这是我极熟悉的一种表情,之前遇到好几回了。
“不行,”果真,他抬起头拒绝了我,口气不容置疑。
大叔第一次来我这收废品是偶然路过,那天我得些空闲整理下店,一个声音在门外问:“老板,你这纸皮卖吧?”
“卖,当然卖呀,”我开心地应着,不要的全部往外扔了,店里店外狼藉一片,正愁没人收拾呢。
大叔便在店门外开始整理,我依然在店内清理,不一会儿又抱着些小盒子小纸皮丢出去,然后细看了一眼大叔,这一看心头不由一颤。
收废品的大叔,他看起来很老,如果背不驼的话,个子有那么高,他头发花白,刚才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沙哑,而他整理纸皮的的手,竟然缺了好几根手指。
“老人家,您多大了?”看着他把纸盒一个一个地拆开,摆在旁边,码得平平整整,我忍不住问。
“我今年七十了哟,”大叔手脚没停,他呵呵地笑着:“没办法,要养活自己,家里还有个睡在床上的老婆子哦。”
我又打了个激灵,也就是说,这么老的大叔,靠收废品为生,还要照顾他瘫痪的老妻?
心里突然涌起愧疚和不安,我家的废品太乱,费人工。不像隔壁宝妈,得空就会把纸皮矿泉水瓶什么的分类整好,收废品的来了就直接称好装车。
看看地上的,除了装主机和装显示器的箱子大些外,主板盒,显卡盒,旧机箱,瓶子,废纸,各种不要的东西,东一个西一个随手扔,细碎而杂乱。
虽然缺了几个手指,但大叔动作却很利索,瓶子放一堆,塑料放一堆,铁皮放一堆,纸皮放一堆,分门别类,整理得很好。
“我妈在乡下也种菜,你们老人家都是闲不住,”太阳毒辣,虽然门口有些阴处,但店内吹风扇都嫌热,我看见汗水很快湿透了大叔的衣衫:“这些废品你拿走,不用称了。”
“这可不行!”大叔直起身,严肃地望着我:“我收废品,靠自己劳动挣钱,每一分每一毫都要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废品是你的,是你该得的钱!”
整理好了,大叔直起身,从三轮车上拿下一个秤:“我来称,你来记数。”
“瓶子9毛,纸皮8块,塑料3块,铁皮5块3,你算算多少钱?”
“一共17块2,”我说:“大叔,你给十五块吧,零头就算了。”
“两块不是零头哦,给17块,两毛拿不出,就沾你的光了,”大叔说着,仍旧呵呵笑着,从袋里掏出一张10块的和一张5块的纸币给我,然后又找出两个1块的硬币给了我。
他还特地留了电话号码:“以后有废品就打我电话,约好时间我一定会过来。”
我记下了大叔的电话。
一次晚饭后出去散步,天快黑了,碰见大叔在小区的餐馆收废品,只见大叔佝偻着身子,两手忙个不停,三轮车也快装满了,身后还堆了几堆纸皮,老高了。
“大叔,我家有些废品,明天有空吗?”店里有几个坏的复印机和打印机,本想物尽其用修好来,但配件成本高懒得修了,还有一些漂亮的纸箱,当初留下来打包装,占地方,刚好碰见,打算清理掉。
“好哇好哇,我明天先安排你那里,”大叔说完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都已经认识了,他每天都在附近收废品。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把东西清了出来,从店里堆到门外。九点了,收废品的大叔没来,十点了,也没来,十一点了,还是没来。
“大叔,我是昨天叫你收废品的,请问你在哪里忙呢?”上午都快过去了还没来,大叔不会忘了吧,找到大叔的电话,我拨了过去。
“哦哦,我知道的,晚些就会过来,我先服侍老婆子穿衣,吃饭,拉撒,再出来忙活,”大叔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你是不是已经搬出来了,东西堆了满屋吧?”
我仿佛看到一幕情景:大叔扶起瘫痪的老妻,给她穿衣,洗脸,刷牙,喂食,帮她大小号...家里一切的一切,都得他亲力而为,洗衣,做饭,买菜,打扫...
年老的大叔,忙碌的大叔!大叔忙完到我这里的时候,已将近十二点,我又说不要钱。可大叔坚决不接受怜悯,哪怕是一块几毛,他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今天算得的废品是11元,我再一次忍不住说: “那一块算了吧,给十块就可以。”
“不行!”大叔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倔强和执着。
他从兜里掏出了破旧的钱包,手指因为残疾而显得有些笨拙,先找出了10块的给我,又找出一枚一元的硬币,郑重其事地递给我。
我紧紧地攥着这十一元钱,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大叔内心深处对于尊严的坚守。
愿命运能够对这位善良而又可敬的老人多一些眷顾,让他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地照顾自己和那不幸又幸福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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