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衣物

文/雨晴

      我梦见母亲身着嫩黄色的碎花裙子外加一件针织小外套，温柔耐心的围着女儿玩耍，梦醒，心中多了几分暖意，如若生前从未穿过裙子的母亲在那边能身着一身裙子，我是开心的！不久，又在梦里依稀看见病得没有一丝力气的母亲，躺卧在重新装修过的屋子里的软沙发上，梦里梦外，对从未住过新房坐过软沙发的母亲思念又多了几分，我分明记得母亲还在呀，如今，只留得一些身上总舍不得穿的衣物，让我穿心的疼痛。

      两场关于母亲的梦境，我重新打开母亲因为迷信说法而没有入棺的衣物，那些穿过的未穿过的衣物，被母亲齐齐整整的叠放在床脚的木箱子里，我拿出来细数，没有穿过的为多数，而唯独没有一条裙子。我想母亲身着裙子的样子，或许在告诉我她想换上她的新衣吧！我将母亲的衣物、包包、鞋子拿出来，严肃而又认真的收整好，我打算拿去坟地烧给远在那头的母亲。我蹲坐在母亲衣物燃烧的火堆旁，映着父亲扭曲了的脸颊，泣不成声……无论言语还是表情，都无以表达内心的波涛汹涌，是思念、是心疼、是遗憾和不舍。

      记忆最深处，是有一次母亲陪我去商场买毛线，那一个傍晚夕阳很红，我的母亲随眼看中了一件价格两百多的粗线毛呢大衣，红色的……母亲轻轻走到红色大衣的旁边，用手轻轻触摸，喜欢的眼神蔓延着，一边跟服务员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价是一百五十元，就那一次在我的愕然中母亲干干脆脆买下了大衣。我的愕然里，含载了太多的辛酸:我的母亲，在我眼里永远身着一件件补了又补的衣裳，她的身上从未穿过一件超过五十元以上的像样的衣物，总是缝缝补补又是一年的光景。而我和妹妹偶尔给母亲添置衣服的时候，总是被母亲询问价格后反复的数落着，但是那样的时刻，辛酸里充满的却是甜蜜。我的愕然里更是母亲的话:苦了一辈子，爽爽快快买件红色衣服吧，本命年，我就要红红火火……母亲的言语里，我打心里兴奋和喜悦，她辛辛苦苦一辈子，确实没有穿过几件像样的衣裳，为了谁？为了这个缓慢行走的家！为了让我和妹妹穿上比她穿过的更好的衣服!

      再后来，我和妹妹都参加了工作，我们时常给母亲买一些好看又便宜的衣物穿在身上，她苗条又干练的样子印刻在我的脑迹，那是多么美的母亲啊！只不过，我们买来的衣物，母亲平时大多舍不得穿上，只有做客走亲戚才会换上，更多的衣物都被她整整齐齐叠放进木箱里，随了记忆也叠成了永恒，我再无机会亲眼看见母亲身着裙子的模样！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我此生的遗憾，母亲的衣物里，是我最为辛酸的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