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怕是真的疯了,从昨夜就开始咆哮,直到我早上醒来,它还是在咆哮。呵,像极了别人不还我钱我向别人讨要的样子。风儿呀,你是有温度的,你也是有力量的,可你要知道,但凡我轻轻把窗户一关,把空调一开,那么这个世界的你便也不复存在,谁让你那么蠢呢。何况今夜的我连窗帘都拉上了。
众所周知,当春风拂过的时候,小草会笑弯腰,桃花会羞红脸,万物都将会随着它的脚步而蠢蠢欲动。春风确是拥有众多的崇拜者,而冬风也不例外,当冬风呼啸而过,雪花便接踵而至。雪花盛开,天地大白,也许是因为与冬风交往甚密的缘故罢,此花极易有脾气,且无法捉磨。
早上的十七楼窗外的雪花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牛犊,牵着冬风爸爸的衣摆横冲乱撞,简直无法无天。细细想来,它的飞行技术也确是一绝,它横着飞、斜着飞、转着圈飞、往天上飞,唯独不听牛顿的话往地上飞。雪嘛,运气好的话,也许一年会来那么一次,机会真是难得。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就好好见识一下罢,看山的清、水的绿、高楼的壮观及汽车的尾气,还有那个站在窗边搓手哈气的你。柳絮因风起,扶摇九万里,我见雪花多逍遥,料雪花见我应如是。
说来也怪,就在我逐渐为雪花的自由而折服的时候,冬风竟有些倦了。没有了爸爸的雪花如燃料耗尽的蚊虫,排着队地亲吻大地,撒盐可拟,零落成水。我不由得感叹雪花的无私奉献,它确是爱着这片松软的似有泥土香味的水泥地。它躺在水泥地上徘徊,它在想怎样才能再次于空中飘扬,倏尔,汽车驶过,尾气熏干它这最后一分气力,它又自由了。
冬风常有,而雪花不常有,出去走走吧,撕开衣裳,让雪花落入胸膛,感受它的温柔,感受它的豪放。
大抵是冬风不忍让已走出屋门的我扫兴,便张着两只恶魔似的鬼爪流着口水向我奔来,就在我忙着收紧衣服拉低帽檐的时候,雪花也来了,它比冬风更加热情,不打招呼,直接拥抱,直接亲吻,我也不躲,任它肆虐。激情美好却也难长久。人在开心的时候,眼睛会逐渐变得朦胧,在朦胧得不知时候的时候,我隐隐看到雪花牵着冬风的手缓缓离去,越走越远,终于不见,只留我一人呆坐原地回忆刚才的画面。
我想念雪,我也想念雪中的她,我说我想念雪,可我不会说我想念她。她以为我会说我想念她,但她知道我不会说我想念她。她太自信了。
可我真的想她了,望着已完全没有了踪迹的雪花,我在心里念叨着:
“新城念旧人,人去雪纷纷。
不恨天地寒,但愿佳人暖。”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雪又一年,风雪如期而至,而你,过了就是过了。我有两个火机,一个是刚买的,另一个也是刚买的,我随手拿起一个刚买的火机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上一口,边吐气边回头望向雪花离去的那个方向,心中又念叨起来:
“老夫撩发狂击雪,那顾新城念旧人。
不恨天地一霎白,唯愿腰缠万贯金。
簌簌冰花袭我身,衣湿指寒不得停。
疑它欲行佳人念,看似有情却无情。”
雪,来了,却又仿佛没来。我放眼望去,天地间早已没有了那抹白,能够证明它曾经来过的也许只剩下那片暂时还没有干透的水泥地。可即使如此,我依旧要颂雪,颂这虽短暂却美好的雪:
“这哪里是雪,这分明是雨的精魂、是露的幽梦,是我那无人会的闲愁,是我那不得志的苦闷,是我那浊酒杯的潦倒,也是我那帘卷西风的烦恼。”
雪去雪来终有时,花谢花开在来日,我颂雪,雪却使得这片天地极寒,使我极冷。我想骂着雪颂雪,却始终张不得口,想来有个叫作余华的作家,用他来做药引却也算合适。余华有本书叫做《在细雨中呼喊》,里面有这么一句“老天爷,你下雕吧,巢死我吧!”,于是,我的这篇文中也将会多上一句“巢他妈的,真几把冷,冻死老子算逑!”
屈子有《橘颂》,鲁迅有《夜颂》,我有《雪颂》,我颂雪且骂雪,我比他两多了骂,我向他两看齐,可这剩下的三十一个字确是真难为我。唉,如此也罢,想来也不能搬出鲁迅的《论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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