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时花儿爸妈上班,姐姐还在外地,哥哥不是上班就是和他的好朋友出去玩,除了周末花儿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
她非常享受这样的独处时间。有时候她会用一天的时间收拾鞋柜里的鞋子,把妈妈哥哥的一大堆皮鞋拿出来清洗干净再打上皮鞋油,她看着被打得铮亮的皮鞋放成一排心里特别敞快。有时候她会一整天鼓捣她的布娃娃,一支可以随意变换发型的塑料玩偶,是她刚上初中时妈妈带她去市里买回来的。她不出门也不吃东西,从妈妈给她在裁缝铺找回来的破布头里翻出适合剪裁的布料给娃娃做衣服。她还会用自己旧毛衣上拆下来的线给布娃娃用钩针钩帽子、靴子和裙子。
这天早晨,花儿还在睡懒觉,爸爸从早餐店买回来早餐,用冻得冰凉的手捂在花儿的脸上,“我的老闺女!起床去外面看看,下雪了!今天和爸爸一起去上班吧!”
花儿冻得一激灵,带着起床气挣脱爸爸冰凉的双手翻起身顶着一头乱发和爸爸哭喊:“不让人睡觉烦死啦!我不去!”眼泪挤不出但她真的气。
“我这老姑娘脾气不知道像谁啦,睡吧!你睡吧!爸爸上班了,早餐你吃完了写作业吧!”爸爸笑得开心念叨着走出了花儿的房间上班去了。
花儿生着气又躺下睡觉了。
“砰,砰,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她家的。
花儿还没睡够,起床气支配着她跳起来拖鞋都不穿就去气鼓鼓地开门。门一打开,瑕抱着一个搪瓷盆,上面蒙着的布被雪覆盖着。她微笑着问:“还没起床呢?”
“大清早起的,啥事儿?”花儿生起气来是什么礼节礼貌都不讲的。
“快过年了,我妈炸了好多油饼,让我送过来一些。你哥可爱吃我妈做的油饼呢!”瑕一边说一边用下巴指着盆。
花儿还生着气退后两步把瑕让进屋子里。手指了指门口的餐桌,示意瑕把盆放下。然后自己进屋子里又躺床上了。留瑕在玄关她也不管。
瑕放了盆,把蒙布上的雪抖了抖又把蒙布盖回去。她自己换了拖鞋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零食开始吃。她也不去卧室找花儿。
花儿这一早晨被吵醒两次,感觉一晚上的觉都白睡了,还生了一肚子气。她再回到被窝里已经没有了睡意。翻来覆去滚了两圈心情还是没有好转,她干脆起床下地。去洗手间时看到客厅沙发上的瑕。再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十点一刻。
花儿洗漱的时候琢磨,这个瑕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怎么能坐住的!难道是等花儿的哥哥,要么就是等她自己的哥哥来接她?
洗漱完花儿来到餐桌前准备吃早餐,她把豆浆,油条都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旁边的瑕端来的油饼盆,她凑近闻了闻,一股奶香伴着面粉的焦香。
“你吃早餐了吗?”她扭头问瑕。瑕摇手示意不吃。
花儿慢悠悠地自己吃,吃完早餐她心情好多了。起身去厨房拿了自己家的盆出来,把油饼一个一个地捡出来,瑕见花儿干活,她也过来帮忙,把腾出来的盆洗干净和刚才拿来的蒙布一起放回到餐桌边上。
两个人不说话,但配合的默契。
“你家在哪儿住?”花儿情绪终于正常了。
“12号楼,小区最南边靠南门口的那栋。”
“在小区里我从来没见过你。”花儿又说。
“我不爱出门。偶尔在我妈的饭馆帮忙。”
“这油饼你家炸了多少?拿来这么多,够我们一家人吃到开春了!”
“我妈发了50斤的面,都炸油饼啦!她过年就不炸啦!今天早晨五点多就开始炸,我出门的时候来饭馆取油饼的人都排到店外头。这些是我妈怕你哥吃不着,特意让我端过来的。”
“你真有劲儿!刚才我端着那一盆,很重呢!”花儿的情绪越来越正常了。
“我经常帮我妈干活,锻炼出来了!没觉着重。”瑕大大方方地笑着说。
“你要是感觉不累,我一会儿给你拿些橙子回去吧!还都是带着绿叶子的呢!可甜呢!”花儿也学着妈妈接人待物的套路,别人送东西来不能让人家空手走。
“行!”瑕还是大大方方的。
“今天中午你别回去吃饭了,我每天中午都一个人煮面条,可好吃呢!今天有你带来的油饼,咱们就着一起吃,一定更好吃!”花儿和投脾气的人熟络的特别快,她见瑕爽快又大方就主动邀请让对方留下来吃午饭。
“行!”瑕开心地连忙点头,笑得卧蚕发光。
两个同龄人相处的越来越像朋友了。
“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事情想让你帮忙分析分析。”瑕坐到沙发上一边从口袋里掏东西一边说。
“分析!哈哈哈!”花儿听着瑕像大人一样的措辞说话不由地笑起来。“你说!我听听,什么国际大事,还得分析分析!哈哈哈!”
瑕把口袋里一叠信放到了茶几上。
花儿看到信皮上的字迹,她不由地心底一酸。那是汉的笔迹。漂漂亮亮地写着瑕的名字。
“你看看这些信,然后咱们再分析。”瑕说。
花儿打开信一封一封地读,
“瑕,见字如面……”
一共五封信。里面写的都是汉的每天日常和花儿所知道的班级的大事小情。比如运动会之后教导主任怎么监督着他上下学,在下雪的晚上怎么被教导主任追着逃跑,汉怎么准备市里的书法比赛等等。最后一封信里还写了汉期待尽快去市里的急切心情,读到这里花儿努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嫉妒,时不时地喝口水。她从汉的字里行间读出了汉想要倾诉分享的渴望,让她嫉妒的是汉和她在一起拥有的经历和美好,汉拿却做了谈资与话题和瑕来回写了五封信!
但她又很快提醒自己,“我不过是个假伴友,干嘛生气嫉妒呢!!”
看完所有的信,花儿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假装从容地问瑕:“看完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说吧!”
“我说了你看对不对。汉好像喜欢你,但他自己不知道。”瑕微笑一下继续往下说,“汉在信里和我不断地说他和你相处时的细节,直到要来市里了才说他多么迫不及待想见到我,我感觉他好像在敷衍我,而真正喜欢的是你。”
“怎么可能!”花儿早就认定她不过是汉的假伴友,在她看来,汉和她如果只是同学关系,她好像还没能保留完整的自尊,如果此刻她把自己观察和感受到的都讲给瑕,让瑕也认定她就是汉的假伴友,那真的是活剥了她的颜面。
“我和汉就是坐过同桌,所以熟悉一点罢了,在一起玩的也就比别的同学多一些。哪儿来的喜欢啊!他信里写的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你没看出来吗?那都是学校日常啊!”花儿故作从容冷静地说,“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以再观察看看嘛!”
“我试探来的,他来市里比赛时到我们学校找过我,我根本没出去见他。结果他再没写信给我。”瑕收起了笑容,露出一脸的不服气。
“那你不理他,他肯定就知道你不喜欢他了呀,伤自尊了呀!这很正常!”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被哪个男生这么晾过,如果真喜欢一个人,不管对方怎么拒绝,两个人之间有多大阻力都会继续追求的。就算人家有男朋友都还会继续追求呢!他不理我了说明他不喜欢我,或者说没喜欢到非追到手不可的程度。”
花儿听瑕这么说着,先是心里感叹漂亮女生的经历如此丰富,更是感叹漂亮女生原来可以这样有恃无恐地面对追求者!而后她脑子里不断播放着她原来听说的关于汉和瑕的所有故事。怎么看都是一对已经确立关系的男女朋友间发生的画面啊!
“那你回信直接问他不就好了?”花儿表面在给瑕出主意,其实她也想知道汉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瑕。
“我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信!你看这么多信,我一封都没有回过他。我怎么回?祝他每天和你玩儿得更开心?”瑕鼻孔出着粗气。但她很快察觉到自己不应该这样说话了。抿着嘴眼神游离开不做声了。
花儿听出来瑕是有几分嫉妒她了。可就在几分钟前花儿还嫉妒瑕呢!花儿从来没遇到过让她如此费神的事情,她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一种感情在汉身上,那就是汉喜欢花儿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喜欢的才是自己最想要的,而事实上他不懂人的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完善和理性的过程。也许让他全身心最舒服放松的人才是他最想接近的。
“你俩好不好的,可和我没关系哈!你现在都不确定话就等等吧!”花儿想到汉喜欢的人也许真的是她自己,就不愿意再听瑕念叨了。
瑕也收起刚才的尴尬,她也怕再多说几句把自己真实的想法都说出去。于是点点头沉默不语。
两个人很自然地吃起了水果和零食。而后是花儿煮面条两个人吃中午饭。下午花儿拿出来自己的布娃娃给瑕看,还一套一套给布娃娃换衣服给瑕看,瑕一点都不感兴趣,念叨着想睡觉,就到客厅沙发上歪着睡觉去了。
傍晚天黑的时候花儿的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他们第一次见到瑕,好生喜欢,端详着嘴里不停夸赞瑕长得标志,嘴还特别甜,人也落落大方。还顺便夸了夸她哥哥。
雪下了一整天,瑕回去的时候端着一盆橙子走,花儿去送她。两个人抬着搪瓷盆无话,一路走一路被雪花包围着,满地松软的雪花像灰姑娘午夜前美丽裙摆上的水晶,即使在夜晚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光它们都要闪烁。撒在瑕和花儿的身上,晶莹剔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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