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再见杜子烁,已是六年之后。
有人说,遇见一个人的几率是六十亿分之一,然而再重逢那个人却没有定论了,因为有人一直相见,有人刻意求全,有人宁愿怀念。
关于重逢,迟骆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的场景,车如流水的街头,他吃惊的认出自己,她却云淡风清的微笑;相逢在樱花烂漫的校园,他愧疚的坦露当年的鲁莽,她感慨万千的苦笑;乱如闹市的聚会,他牵着新追来的女孩儿向众人显摆……
或许彼时双方都是独自一人,或许仅是自己形单影只,故作平静的打声招呼;或许是他微微变色但依旧如往日般痞子的笑着问句“你还好吗”,或是双方全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爽快的道句“好久不见”然后各自走开;当然,也或许是,彼此对视几秒,随即转头相向,视而不见。
或许,人总是会见面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时隔经年的相遇,会是哪般的可笑滑稽。
Chapter 1与他结缘,不过是一场逃亡
(一)
狭小的车厢里,空气中透着闷热。
列车驶过华北平原,开始向西行进,于第二天中午通过兰州。看着车窗外凄凉的黄土高原风光,面对未知的旅程,迟骆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车厢里人满为患,到处是人和行李,为抢占座位和行李架的争吵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满了香烟与方便面混合的奇怪的气味。
望着窗外站台上零零散散的人群,车厢里的迟骆突生出一种悲凉,人的一生中总是在走走停停中度过,就像每一场旅行,你都不知道下一站的风景到底是什么,风景重要么?目的重要么?此时她关注 的只是站在站台上翘首以盼的身影。
站台下一个皮革履新的男人不时地朝四处张望,不远处的一个头发凌乱围着红头巾的妇女正急冲冲的推着手推车向他走进,她手足无措的将车把上的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递向男人,里面圆圆鼓鼓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男人接过顺手夹在了西服的腋下,伸手理了理妇女鬓角的乱发,嘴里似乎在叮嘱着什么。
迟骆瞄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泛着土黄,让人顿生说不出的压抑,她伸手拧开桌上的水,暗自推测属于他们的故事。母亲千里迢迢来望一眼奔波在外路过此地的孩子?昔日爱而不得被拆散的恋人?还是暗地苟合的地下情人?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男声从对面传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多恶俗的搭讪”迟骆暗自腹俳,回头打量起对面的男子。
温和的眉宇间透着干练,约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哦,是吗?”她冲他微微点头,自嘲道,“没想到我还长了一张大众脸”
“你是第一次来西藏吗?”男子似乎没有在意她的不善,伸手捡起她刚刚丢在桌上的《半生缘》,“这个我也看过,不过结局太伤,不适合你读”边说还翻看了几页。
“那适合你看?”迟骆连忙抢过,塞进怀中的背包,“自以为是的搭讪者”她白了他一眼,扭头转向窗外。
“也不一定”男子叹了口气,没有理会迟骆的白眼,“我叫陆启一,并不是没事找人搭讪,只是觉得好像见过你,也是在这趟车上,不过好久了”
“很久前?”迟骆突然回头盯着陆启一,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却又瞬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您继续”
“那时你好像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很是倔强地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它放到车厢上面”陆启一冲着迟骆笑了笑,“当时旁边有好几个人帮忙你都不让”
“天底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确定说那是我呢?”迟骆瞥了瞥男子,满是不以为意。
“或许是我认错了”陆启一摇了摇头,“不过好像你的眉心痣倒是没长大哦”说完还朝迟骆眨了眨眼,便转头望向窗外。
列车缓缓启动,红围巾的妇女推着推车渐渐远去,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着什么,矮小的身影在黄沙下显得格外落寞,其实相较于爱情,迟骆更愿意相信他们是一对姐弟,哪怕是那种关系疏离亲人,也总好的过两人之间恋人的亲密,茫茫人海中渐生情愫的两个人,因爱相遇相知,却也终敌不过岁月的侵蚀,相厌相倦直至相忘于江湖,年少时以为惊天动地的缠绵悱恻,在时光的消磨下也终会变得所剩无几。
要么相濡以沫,要么相忘于江湖,彼时的迟骆对任何事情都要执拗地追逐一个绝对肯定或否定的答案,故事的开始大豆始于偶然的相遇,他像一股清风吹拂起你心底的那湾涟漪,但若妄求世间所有的相遇都能赢得白首不相离的结局,那便是这尘世最贪心的痴人梦事。
然而,迟骆却是这异想天开的痴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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