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人生

        我们小区位于一个大型企业的居民楼附近，陈旧的老楼，楼高不超过7层，红砖和马牙石的墙面，斑驳旧痕有绿色植物攀爬。装着防盗笼的阳台上，有种植蔬菜的，有养花的，还有挂着鸟笼的。周边几颗极高大的无花果树常年阴绿，一蓬极盛的三角梅四季艳丽。

        民以食为天，菜市场开始就在旧楼间一个东面比较宽阔的地方。地面砖石土泥混杂，高低不平，近几年，随着城市发展步伐的加快，不少菜市场搬迁或被拆掉，但这个菜市场搬迁了三次，距离不超过二百米，只是东到了北，然后又到了南。几百个摊位老板只换了几个陌生面孔，剩下的坚守着自己的特色，融入到周边居民的生活里。

        它不算一个好的菜市场，路面坑洼不平，周边施工导致晴天灰尘雨天泥泞。路面的青石板经常一脚下去，泥水就冒出来，猝不及防湿了裤脚。但在逛的时候，脚步会不由慢下来。慢是她对你的召唤，因为她需要你慢下来去发现好东西，尤其是意外的好东西。

      旧书旧货，小推车上有各种花卉盆景，破旧摊位上还有纸火冥烛。菜市场混杂身段卑微，却有生活来源的纯正，菜叶上嗅得到生活的本味。

    除了有卖菜的，卖水果的，还有小吃店。煎饼，凉米线，卤肉店，酸辣粉玲琅满目的小吃，在装满菜篮子时，还能一饱口福。

    早上来这里买菜，时常可以看到一些爹爹婆婆牵着狗，吃碗米线，再从隔壁买些煎包豆皮什么的，吃舒服了后，再耐心跟摊主们讨价还价。

        住了7年，买菜也买了七年，认识了好几个固定摊位。一对卖鱼的夫妇，四川人，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家关门不营业，大年三十早上都在卖鱼，年过完，夫妻俩身影又出现。夫妻俩卖鱼杀鱼，一年四季，熟人也不讨价还价，反正不会贵于生客。

        卖鸡的夫妻，也是四川人，鸡鸭笼子摆了六七个，土鸡洋鸡半土不洋鸡黑白杂色花色俱全，鸡笼上经常会挑一只雄赳赳气昂昂卖相极佳的做模特。模特有时候不耐烦就跳下来在菜市场逛，摊主也不急，由得它逛，时不时瞅一眼看看位置，有卖家了，就叫着周围几个摊主抓鸡。杀完再挑一只上岗。

        还有一对夫妻卖猪肉，摊位上挂着某某土猪肉，土不土不知道，但是猪大膘厚。摊主能说会道，一双儿女，儿子小学三年级，放学来帮忙收钱找钱，不用计算机，眼睛一转加减从来没有误差。女儿六年级在后面刮猪皮拔猪毛，不忙的时候，男的卖肉 ，女的把刮洗煮好晒干的猪皮炸成泡皮，撒上辣椒花椒面，15元一袋，生意很是火爆。这几年老板娘手指上金戒指已经戴着三个，可见生活越发好了。

        卖傣味鸡的夫妻，广西人，煮好的鸡分四块，保鲜膜裹好，等客人挑好，手套一戴，膜一撕，一分钟不到鸡就拆了骨架，各种调料拌好不过两分钟。最近不见他老婆，问及原因才知道由于生意太好，老婆在另外菜市场开分摊了。

        一对卖羊肉的夫妻，老公聋哑人，黑瘦且貌带凶色，老婆倒是富态精干。摊位生熟都卖，老公砍羊，老婆切熟，切好比划手势，老公舀汤打包，老婆将肉、调料和汤打包收钱。

        与标准化菜场相比，这个7年搬迁三次的菜场显然要凌乱些、破旧些、喧闹些，但它因周围居民而生，成为了周边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即将拆除的城中村和老旧小区里的菜市场滤去了城市生活的灯红酒绿，却找到了“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