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恐惧或者说害怕的东西很多,我并非一个胆大的人,我怕黑、怕鬼、怕死、怕老鼠,小时候还很怕我妈,怕考试成绩和在学校的表现没有满足父母老师的期待。能记起的事情,就是从小就很要强,自尊心很高,但凡某件事我做得比别人差,我就会赌气地放弃。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小学低年级时候和发小打羽毛球,起手三个球我没接住之后,我就愤怒地摔下羽毛球拍,从此再也没碰过羽毛球。现在偶尔大家还会拿这件事情开涮。
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原本只是玩乐的小事,而发下那么大的火,那么愤怒?
这次课程开始前,又一次抽到了“带领孩童”。2月底到3月的超个人呼吸,我们也一直在触碰“内在孩童”的议题:但凡分享的时候拎出来做家庭系统排列的个案,最后都得找上“内在小孩”的代表,而“内在小孩”在场域中的呈现,又和我们作为“社会大人”的精神面貌是如此不相同。我们对自己的“内在小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或者说,我们的“内在小孩”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如果说上述我关于“害怕”过的东西只是表象的话,那背后更深的恐惧大概是来源于孤独、隔离和爱的断裂。那个羽毛球玩不好了就不玩了的孩子,有着很深的对于“输”的耻辱,仿佛有“输了就不配得到爱”,“输了就意味着对自己全盘否定”的信念,与其说那个愤怒是投射给了和我对打的发小,倒不如说那个愤怒是攻击了我自己,因为那时候的我真的会很害怕连这个都做不好,我好像没有资格可以得到爱,而原本那个“自恋的”“无所不能”的小我形象也会被摧毁,看到自己是有短板,有缺陷的。而这个有短板,有缺陷,会失败的自己,是否还值得,也还会被接住?
我时常会用愚人的“纵身一跃”(韦特牌的愚人)做比喻,有的时候听从心的召唤,必须要放手一搏。但搏之前,跃之前,小我依然会怕到要死,比如说恐惧跳下去了万一摔死了怎么办?万一没有任何东西接住我怎么办?万一下去了发现跟我想的不一样怎么办?在托特的愚人中,咬住我的那只老虎会幻化成千万种型和语言,它像是小我的那份恐惧,是无数否定的声音。是,我也恐惧被否定。小我有的时候不会相信真正的显化,而是会保住那个恐惧不放,这个恐惧喂养了小我。这个恐惧像是一团收缩的能量,像是一个黑洞,会吸走生命的能量,就像我小的时候因为恐惧而放弃了羽毛球,就像是自断了一条我探索生命的触角,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有千千万万的触角被自断了,于是生命的能量会越来越收缩,直到我开始面对这个黑洞。
面对黑洞的时候也还是恐惧,害怕会被黑洞吸进去。但如果真的吸进去会怎么样?去年在我经历沙盘自我分析期间我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简单:我生活和工作所仰赖的电脑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卷走了,洪水退去后我发现电脑在路另一侧,我拿起它觉得很沉重像灌满了沙,在我要打开它的那一刻,我醒过来了。后来在和咨询师探讨这个梦境的时候,我们对梦做了一些“续写”。我之所以会醒过来,是因为在梦里我还是会害怕电脑,也象征着我自己,真的就打不开了,小我不想面对这个“我”被毁掉的情形,于是就醒过来了。而在续写梦境的过程中,“电脑”是真的打不开了。那个时候就真的是直面恐惧那个黑洞,眼泪就流不停,我也在想象中毁掉了我的电脑,经历了自责、愤怒、攻击、无助的过程。直到我愿意蹲下身去抱住那些碎片,像是彻底被卷入黑洞当中,彻底臣服。然后,真的出现了转机,和光。
荣格说“自性之光”,自性,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在,是真的会闪光的。可能初见的时候只是“灵光一闪”,但当不断去触碰,不断去打磨的时候,会看到更多,更不一样的东西。就像牌面上的愚人,他没有去对抗,没有去阻挠老虎的咬噬,而是任凭它的存在,于是老虎所代表的这份恐惧,就无法对他起作用。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纵身一跃的愚人,不一定需要被别的什么接住,他和他内在的自性(神性)可以接住自己。无非就是一死,若小我碎过无数次,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以觉知——内在深处的觉知——拥抱这一恐惧,不要试图与之对抗,不要抗拒你的恐惧和能量阻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