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的梦（七）最亮的星星

一个长长的梦（七）最亮的星星

我想是因为，我的爸爸对我们太好了，把本该六十多年里对我们的好，浓缩在了三十五年里慷慨密集地给了我们。都没有留给我们回报他、孝顺他的时间。

小时候，和同学聊天，才发现并不是谁身边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位长辈，总有一两位缺席孙辈的成长。

我是幸运的，家里四位老人都在大家身边，逢年过节也在陪伴着我们。

外公在我念大一时离世，爷爷在我结婚生子后离开。

奶奶在爸爸灵前哭着用声音沙哑地说，“你一声妈，叫到了六十岁。可怎么让自己的孩子三十多岁就没有爸爸叫了。你怎么舍得。”

7月里的一天，一次下班后，搭地铁回家。看到一对爷爷奶奶带着一对几岁的姐姐弟弟坐地铁。老人和小孩在开心地讨论着什么，小朋友偎依在老人身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满的幸福。

我觉得这个画面好美，好温馨，突然间，自己泪眼婆娑。

我重病的爸爸，还能陪伴我们多久呢？说不定哪一天，小帆就没有公公了。

小帆比同龄孩子说话晚，不能完整地叫“外公”，一直就叫“公公”。

在“蓬莱厅”的那几天，我并没有哭得很厉害。是心里在哭，哭得无声。奶奶让我哭出声来，别忍着。

我们小心地遵循着长辈们告诉我们的仪式，去和爸爸告别。很多很久没有见过的亲朋戚友，再次相见时却在这样悲痛的场合，作揖叩首相对无言。

我觉得爸爸确确实实就在我身边，对我说。“慧儿，起来，莫哭。”

如果说，第一次到殡仪馆是因为八十多岁的爷爷离世，那一次我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那种莫名的害怕，如同儿时见到一副漆黑寿木的心情，神秘庄重让人望而却步。

而这一次，从美容室到灵堂到洗手间到临时休息的招待所，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爸爸的音容笑貌在我心里不断浮现。

曾经对死者莫名的害怕，转变为敬意。

对殡仪馆这里让公众表达悲伤的地方，多了一份理解。

9月4日那天晚上，一路颠簸，从家里回到“蓬莱厅”，周围安静静谧，虫鸣不断。

暗黑的天空下，远远望见厅前大大的白色字体，“沉痛哀悼刘公XX老大人”，爸爸的名字显示在黑底的液晶显示器上。

心里又是受了重重一击，这不是真的！那是在梦里！

门口摆满花篮花圈，还有那张讣告，大片薄薄的白纸，黑色毛笔娟秀的笔迹，在娓娓传达爸爸的离开。

“......追悼会定于2018年9月5日19时......”

踏进蓬莱阁的那一瞬，看着静静的水晶棺和悲痛欲绝的家人，自己似乎彻底跌入了梦境，无法挣脱。

今晚在爸爸的灵前，我要写好悼念稿和答谢词。